【三湘文艺】曾桂芬/忘不了的东溪镇

忘不了的东溪镇

作者：曾桂芬

今日东溪镇

为庆祝建党百年，我去查资料，突然在网上发现东溪镇，一改她昔日的破败模样，像璀璨的明珠矗立在祖国大地上。忘不了东溪镇，那是一九五八年的春天。由于爸爸工作调动，带着我已是第三次返回你的怀抱了。

你位于四川省，广元市，苍溪县境内以北的千年古镇。历史悠久，位置独特，别具一格。你是红色革命根据地，1933年苏维埃政府所在地，吴忠司令员就出生于你的摇篮——秀美的小龙村，1933年参加红军……

街的顶端是郁郁葱葱，苍峦叠翠的龙岗山脉，人们称之为龙头，街就是龙嘴里的明珠。左右各一条河环抱而过，称之为二龙戏珠，金水宝地。河水顺流而下，汇成一条澄澈湛蓝的河流，名叫东河，也称宋河。

东河从陕西境内出发，经广元、旺苍到东溪，再到歧坪汇入嘉陵江一路欢歌畅游到重庆……旧时代“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运输除了人背肩扛，物资交流全靠水路运输。东河就是天然的黄金水道。

昔日东溪镇

河街从上而下，是一条宽阔的石板街梯路，直达河水深处，也就是繁忙的水陆码头。沿河两岸停满船只，船运来生活日用品，洋火，洋油，洋布，食盐等在这里卸货。本地的粮油、木材、山珍、兽皮等在这里起运，直达山外的各大城市。这里是最著名的物质集散交流中心，别名小重庆。

我们的学校在龙嘴的最高处，我每天上学经过河街，满街商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有卖卤牛肉的、卖扯麻糖的、卖火烧馍的、卖花生的、卖核桃的比比皆是，满街香气扑鼻。从上街到码头，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挤得水泄不通。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繁忙无比。

河里商船密布，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沿河两岸，翠竹悠悠，随风摇曳，河里倒影婆娑，绵延十几公里。竹林上空白雾缭绕，白鹤成群结队地翩翩起舞，时隐时现，追逐在轻纱翠绿之间。茶马古道从河边，曲折蜿蜒，绵延千里，盘旋在崇山峻岭之颠。延伸，延伸到遥远。

我每天早晨，上学行走在十里桃花的溪边，阳光透过小溪两岸，撒一地斑驳的阳光碎片，把菜地，麦苗映籿得五彩斑斓。露珠儿藏在草丛菜叶里，像五光十色的星星眨着眼。蜂蝶戏花舞翩翩，群鸟惊飞桃花落。飘飘洒洒飞水间，碧溪潺潺迎花瓣。载歌载舞奔遥远，垂柳丝丝随风摇。梯田插秧大会战，歌声鸟声汇诗篇。

难道这就是在外婆家，驻队干部李娘娘说的桃花源、米粮川吗？我在大姑家的时候，大姑父的妹夫是大队书记，他在大会上充满激情地作总动员报告：“社员同志们，我们要建设社会主义！实现共产主义！我们要用五年时间，把家乡变成桃花源，米粮川！我们现在要翻山越岭40里，把国家的公粮背到歧坪，再把歧坪的雪梨背回来。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就在这里尽情地吃雪梨，不要钱！只留种子。我们要在一面山上种雪梨，一面上种水蜜桃，梨树、桃树下面套种粮食。几年以后，我们的家乡就是花果山，米粮川了。到那时，我们吃穿不愁，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你们说好不好？”社员的欢呼跳跃，齐声说好！。这才几年啊？全县一盘棋，真的成了花果山，米粮川啊。

我放学坐在花雨飘落的溪边，看着那河里的帆船点点，听着那高亢激昂的川江号子，望着半山腰黑幽幽的一大片瓦房，如今，这如诗如画的山川，美丽富饶的家园，是共产党领导人民，日夜艰苦奋战迎来的巨变。让我思绪万千，那片大瓦房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在旧社会，我美丽善良又能干的妈妈，不屈恶霸地主的抢亲逼婚，在工友的掩护下，逃出魔窟。在崎岖的羊肠小道上飞奔，一夜生死大逃亡。天亮时晕倒在老奶奶的家门前，是她救妈妈于生死之间。妈妈几经周折，进了蚕种场帮工，后来与我爸爸认识相恋结婚。

可是，她还是未逃脱被恶霸追捕的厄运，不知恶霸如何得知妈妈的藏身之地，就在1948年深秋，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刚分娩的妈妈突然得知，恶霸带官兵打着，抓逃犯的幌子来抓他们。

惊慌失措的爸妈无处可逃，爸爸后面背着妈妈，前面抱着我，冲进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的茫茫雨夜，躲进阴深深的坟林。妈妈在逃亡中，衣裤已湿透，冷得上牙打着下牙，就躺在冰冷刺骨墓碑下的石板上，饥寒交迫，血流不止。熬到天亮，她已经奄奄一息了。辛有大太太与众工友鼎力相救，母女幸免遇难。恶霸紧追不舍。无奈，爸爸带着未满月的妈妈和我逃进深山。

因刚分娩的妈妈，受了过度地惊吓和寒冷，奔波和劳累一病不起，苦苦与病魔抗争三年，刚生下弟弟就撒手人寰。妈妈走了，弟弟日夜啼哭要吃奶。三岁的我听弟弟哭，我也大哭要妈妈，爸爸更急得日夜无眠，嚎啕大哭。真乃，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天刚亮，一夜未眠的爸爸，想出去给弟弟要点奶喝。出门只见天空，红日初升，彩霞满天，竹间，树林，霞光万道 百鸟争鸣。一队穿着军装，打着五星红旗的军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吓得爸爸扭头就跑，只听后面在喊：“老乡，别怕！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为人民谋幸福的军队。今天上午就开大会，宣布你们解放了。”

爸爸怯生生地停下了脚步，大惑不解地回过头问：“啥子叫解放？”解放军说：“解放就是打土豪分田地，人人平等，人人有饭吃、有房住、有地种。你家有房子，有地种吗”?不问还好，一问，爸爸不由自主地潸然泪下……

　解放军见状连忙安慰说：“老乡，别哭，你家在哪？我们到你家再说好吗？”他们来到我们的居所，爸爸把这几年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哭诉给他们听。他们看我们家家徒四壁，两个哇哇大哭的孩子说：“老乡你放心，我们给你做主，先把我们的军粮拿点给孩子做饭吃。”

解放军干部给爸爸说：“由于要清除当年还乡团，在人民心目中留下的恶劣影响，我们必须要动员群众，依靠群众搞土地改革。你对旧社会恨之入骨，你一定要帮我们做工作，帮我们，也就是解放你们自己，你懂吗？”从此，解放军帮爸爸带我们姐弟和我们同吃同住。爸爸兴奋地宣读文件，跑前跑后，干这，干那。我们家分了粮食、田地、房屋。

开公审大会，枪毙了作恶多端的武家恶霸地主。给我妈妈和广大受苦受难的兄弟姐妹报仇雪了恨。还给我爸爸在县农业局分配了工作。后来幺舅也分配在元坝区粮站当了会计。不久又任粮站站长，公社党委书记，县委组织部部长，县法院院长直到退休。

清清的东河水啊，旧社会，你是历代人民的血和泪，你见证了封建制度，逼得多少优秀儿女命丧黄泉？你见证了悲壮激昂的川江号子，就是劳动人民对生命的抗争与呐喊！事实证明，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民于水火。

由于，爸爸工作调动，我59年就离开东溪镇了，几十年过去了，你一改以往破败不堪的模样。我们上学时，下雨要渡船过河，天晴，我们提着鞋子淌水过河。如今三桥架南北，天险变通途。两岸高楼林立，河里没有了船只，只有湛蓝的河水静静地流淌，船工永远告别，寒冬酷暑跳进河水里，肩背绳索，手抓沙，一步一步往前爬，声嘶力竭地呐喊，祈求上苍保佑平安的艰苦日子。如今，我们国家在党的领导下，全面脱贫，进入小康。连东溪小镇也变得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祖国的大地。让我永远难忘！

作者简介

曾桂芬，籍贯四川省广元人，68年参加山东炼油厂石油会战，82年随单位调南京，退休前中石化二公司二级单位工会干部。现今在金陵老年大学写作班学习，热爱文学，热爱写作。多篇作品在报刊和各平台发表。

_{图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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