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三的“房事”
文/蓬蒿人
前天,王老三接了儿子的视频电话,开始挺高兴的和儿子聊着,看着远在咸阳的儿子,越看越感觉自己的儿子帅气,又听到了,儿子谈了女朋友,更是高兴,和儿子说了快三十分钟,就到快要结束时,儿子说女朋友要求在咸阳买房,他的头马上就嗡嗡作响起来了。
王老三,他是监军镇西村人。监军镇街边的三个村分别是西村,城关,新勤三个村。这三个村子,离街近,就靠街吃街了,做小本生意的居多。王老三自然也是其中一员,高中毕业后就做了菜贩子,一干就干了三十年,养活了一家老小,供了两个孩子上大学,盖了两处房子,现在也没多少积蓄。这下儿子突然提出来,要在市里买那一平一万的楼房,真还难住了他,自从接了儿子的电话,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儿子和丫头都是去年大学毕业,丫头现在还没找好工作,儿子刚毕业在单位工资也不高,如果在城里买房,真是不敢想。即使首付凑点,尽量交个几十万,剩下的月供谁来交,儿子交吧,工资低,自己交吧,那孩子娶媳妇的钱咋办?王老三坐在酒馆里,不住的挠着他那秃顶头,面前一斤的红星二锅头,所剩无几,桌上一个小吃蝶的花生米,也剩了三四颗。他经常来这家喝酒,和老板是小学同学,酒自己买,花生米是老板送。现在的他,眼睛已经眯起来了,但是还想向老板说着自己的心烦事。老板忙,顾不上听。
十点多了,他出了酒馆,那酒和花生米自然都解决完了,他走路的步子已经乱了,一边走,一边给远在咸阳的儿子打电话,说着自己的想法:“儿呀,咱家有房,两处地方呢,新盖的房,也是四室一厅,我给你装修好,你结完婚住里面,回来在咱县城找个工作,上个班,我再给你买个车,和女朋友结婚后住家里。有孩子了,你妈给你带,如果嫌不方便,我和你妈住另一处地方去,反正我们还有一处地方,怕啥!你也不用每月还房贷,而且一还就是三十年,如果每月都为房贷发愁,那我们的生活还有啥质量,你说对不?”
儿子在那头说:“爸,我也知道,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在城里买房,真的困难。但是我们结婚后,有了孩子,不在城里买房,那孩子就享受不到城里的优质教育资源,你愿意让你的孙子还像你那样去卖菜吗?每天低三下四的把货送去,还要不到钱,有了好的教育,就可能能上个更好的大学,就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而这种教育资源只有城里有。其实咸阳离家也不远,开车上高速,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上下班开车来回永寿都行,关键是以后孩子的教育问题,你懂嘛!”
王老三挂了电话,晕晕昏昏的想着,儿子说的也没错呀。他拖着布鞋,歪歪斜斜地向家的方向走着,他一直喜欢这种醉酒的状态,好像此时才能把这个世界看清楚。一边走,一边自己嘀咕:“孩子说的对呀,现在乡下的学校都没学生了,条件好的,都在市里买房了,孩子都在市里读书去了,乡下条件差的,也在县城租房,把孩子送到县里读书,教育资源咋就这么分配不公呀!国家还整天说,要缩小城乡差别,但是教育资源差别咋就越来越大呢!”他迷迷糊糊的想着,最后说了句:“妈的,教育资源、医疗资源如果城乡没有区别,那开发商造的房子能祸害上农民吗?”他这会笑了起来,为自己的睿智笑了起来,他索性不回家了,关了手机,睡体育场椅子上了,心想,蚊子咬总比老婆骂好!
一斤二锅头,一天的劳累,王老三在长椅上倒头就睡着了,一觉就天蒙蒙亮了,起来,揉揉眼睛,就赶紧去了菜市场,打开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老婆的!他赶紧给老婆回了个电话,说自己和同学喝酒了,怕挨骂,没敢回去!这会在菜市场了,请老婆大人放心!然后就看自己的青菜萝卜去了,今天的工作还是昨天的重复,给餐馆配菜,送菜!这个行业干了近三十年,他几乎一天都没歇过,把自己的青春都葬送到这里,想起这些,他每每的也有点心痛!这个生意就像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家里盖房,供孩子上学,都是从嘴里省出来了,小本生意怕吃,这是爷爷告诉他的。这么多年,钱没赚多少,餐馆外账欠了几十万,他面情薄,讨账让人家几句好话就打发了!他有时和阿Q样一样,自己心里想,你不给我还,你用了也不好过,你不给我还,也许是我前世欠你的!他每每的这样想想,心里就舒服了许多,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欠了批发商那么多钱,用啥还呀,想到这,他就会不自觉地上小酒馆了。
今天下午,王老三收完摊,没去小酒馆,他觉得儿子说的对,房子的事,应该认真考虑。他也知道自己的家庭地位,在家里就不拿事,所以给儿子打了电话,让儿子找他妈先说,看家里具体有多少钱,不够的钱,他再去借!让儿子明天回家来。说完这些话,他也快到家了。挂了电话,推开院门,老婆劈头盖脸地就开骂了,这么多年,王老三已经习惯了,老婆骂是为自己好,所以他从来不发火,只是笑,也不解释,要么自己睡觉,要么自己做饭吃,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微笑。
第二天,儿子回来了,在家里给他妈作了工作,老婆拿了积蓄,王老三找了几个同学亲戚,凑了些,让儿子拿着去咸阳交首付去。儿子让王老三去,老三说了句,不是我住,我看了有啥用,你和你女朋友去吧!以后房贷自己还,我还要和你妈给你攒钱娶媳妇,好赖也要把家装修一下,你快去吧,我下午菜摊还忙,说完,王老三就去摊子了。他感觉干了一件大事,感觉又好像害了全家,儿子如果不能发达,那三十年的房贷,还完就快六十了,那会自己就八十了,他妈的,说不定那会自己早挂墙上了!想着想着,骂了句:“他妈的房地产,他妈的教育资源。”
这些都是去年的事了,今年,王老三依然卖他的菜,儿子打月供,他还债,各不相扰,儿子说结婚,王老三说,没钱,缓缓!又给儿子说,要不把房子卖了去,还能赚个二十万,一年一平又涨了两千,这是个啥行情呀,怪不得炒房都发家致富了,卖菜多少年,才能赚二十万呀!
这天晚上,收完摊,王老三又去小酒馆了,照旧是同学老板送花生米,他自己的二锅头,他一边喝着,一边说着自己的英明,房子赚了他好几年也赚不到的钱。老板说了句,中国的房地产泡沫迟早要到来,要不他们也不会急着祸害农民!
这晚,王老三歪歪斜斜的回家了,自从咸阳房子涨价后,他的胆也大了。
本期作者:蓬蒿人,原名王新城,秦人,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