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社科视窗26(总132期)】张鹏翼的师友圈
张鹏翼（1898-1996）一生居守乡梓，基本不曾离开浙南这方水土，却以此为半径，演绎了他不平凡的百岁人生。“有涯岁月为诗祟，强半光阴被墨磨。”诗歌与书法是张鹏翼一生全部的精神世界，围绕他百年人生的往来师友圈，既透露出他艺术人生的轨迹，也折射着温州近现代文风昌盛、传衍邅递的影子。
▲张鹏翼
张鹏翼髫龄时即从平阳清拔贡王鼎铭（1865-1927）学习诗词，21岁开始受业于著名教育家、经学家、古文家、诗人刘绍宽（1867-1942），深为业师赏识，在刘绍宽《厚庄日记》中，专门提到张鹏翼就有82则之多。早在抗战时期，张鹏翼便参与成立于1928年的平阳“戊社”雅集活动。他的诗句常被刘绍宽评为“冠场”之作。张鹏翼一生膺服刘绍宽，曾呈诗云：“牙签玉轴日相亲，著述千秋富等身，瓯海文章崇此老，桐城宗派更谁伦！一椽酝酿丹铅气，方寸澄莹性道真。今向骚坛执牛耳，却将馀事作诗人。”
▲杨悌“门前座上”联
与张鹏翼同门的杨悌（1881-1951），早年留学日本，毕业于日本中央大学法科。他生平好学，著述甚丰。书法造诣尤精，碑帖俱擅，所作遒劲峻逸，凝重老辣。晚年移居平阳白石河街，与张鹏翼为邻，以读书写字为业。张鹏翼受其书法影响甚大，50岁后开始鸡毫作书，启发自杨悌。杨悌曾因张鹏翼请，为之撰《紫霞山馆记》，云:“鹏翼从厚庄刘先生游，治古文辞，讲求义法，自韩欧曾王，以至归方姚梅诸家，皆诵读而模拟之，以求合乎古。”
▲刘绍宽行书
著名画家蔡笑秋（1886-1974），幼承庭训，光绪三十年（1904），因瑞安大儒孙诒让推荐，与其妹墨笑双双考上天津北洋女子师范。毕业后回乡，曾任平阳女子高等小学校长。后与诗人黄光结婚，建“飞情阁”而居。刘绍宽称赞她“好古如李清照，工画如管仲姬”。新中国成立后，她受聘为浙江省文史研究馆馆员，是当时全省唯一的女馆员。夫妇俩与张鹏翼交情甚深，张鹏翼时为蔡笑秋作品题款加跋。
著名学者马翊翀（1890-1974）是蔡墨笑丈夫。1927年，在平阳创办“扶风学塾”，教授生徒。新闻家马星野（1909-1991）、画家赵璧城(1897-1952)皆出其门下。1958年，马翊翀受聘担任温州专区文物保管委员会委员，与张鹏翼等赴温州参加会议。1962年受聘为浙江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其所居“翊庐”与张鹏翼居所为邻。张鹏翼尝有诗酬马翊翀：“故山犹记紫霞居，得有芳邻接翊庐。我每造君清兴发，君常过我雅谈馀。别来念切书频寄，老去交深迹转疏。渴望重持一樽酒，几回归梦极驱车。”
声名遐迩的“棋王”谢侠逊（1888-1987），平阳凤巢人，居平阳县城西门。民国年间被全国象棋界推为棋坛总司令。抗战期间，为抗战募捐，遍访南洋，力挫群雄，名扬海外，周恩来赞其为“爱国象棋家”。象棋之外能书诗，有《棋王谢侠逊诗文选》一书行世。张鹏翼曾写诗誉其“信有诗才追柳子，曾传奕谱胜《桃泉》”。
与张鹏翼有交集的平阳同辈诗人、书画家还有画家苏昧朔（1900-1966）、数学家苏步青（1902-2003）、诗人苏渊雷（1908-1995）。尤其是钵翁苏渊雷，与张鹏翼的交往更是古横阳城的一段文化佳话。“文革”期间，苏渊雷被遣还乡，“吟踪八载滞山城”，在平阳广交朋友，奖掖后学。他与张鹏翼最为相契，视为平生知己。张有诗：“少事文章老未休，苦心煞费识刚柔。最难叨契两师友，前有龙头后虎头。”注云：“生平师友最相契者，前有厚庄师，后有钵水翁。”苏渊雷十分推崇张鹏翼书法，1989年，苏渊雷为张鹏翼书法展撰前言，誉其“技进乎道，渐近自然，人书俱老，神明不衰”。
▲曹熙设色《紫霞山馆》
除同邑平阳外，张鹏翼也与温州其他地方的诗人、书画家往来甚密，互相影响。早在抗战时期即时有随乃师参加前辈诗人的诗社活动，与温州同辈诗友便有往来。上世纪80年代，张鹏翼参与梅冷生、王敬身、林镜平、方介堪、吴鹭山等发起的“东山同人雅集”，交流切磋，诗酒唱酬甚笃。在张鹏翼《紫霞山馆诗存》中，留下诸多与温州诗友间的唱和之作。
除苏渊雷外，其中与王敬身、方介堪往来唱和尤多。
王敬身(1905-1992)，字景逊，号逊葊，曾受业于马一浮门下。晚年在松台山麓的松风阁设帐授徒，讲授诗法，与张鹏翼唱酬甚笃。张鹏翼诗《答王景逊次韵》纪录了他们诗酒唱和的情景：“开阖陈编觉眼昏，寂寥谁与笑言温。比来习懒缘衰病，难得深情屡注存。造语清纯追正字，填词婉丽似彊村。近闻结社罗佳士，胜日歌呼递酒尊。”
▲方介堪篆书
著名金石大家方介堪(1901-1987)，曾任西泠印社副社长、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理事、中日兰亭书会名誉顾问。他与张鹏翼交往甚笃，十分欣赏其书法，可谓有伯乐之功。1981年，由方介堪介绍，张鹏翼加入中国书法家协会。他又推荐张鹏翼参加中日书法兰亭笔会。
此外，张鹏翼另与刘景晨（1881-1960）、曾耕西(1893-1990)、马寿洛（1896-1962）、陈铁生（1909-2005）、吴鹭山（1910-1986）、戴学正（1914-1984）、蔡心谷（1922-1999）等温州诗书名家有诗酒唱酬，或笔翰往来，有过交往的记录。
张鹏翼对萧耘春、林剑丹、张如元、马亦钊等温州晚一辈的诗书名家影响甚大。萧耘春是张鹏翼的入门弟子，早在中学时期便随之研习古诗文与书法。入门之初，张鹏翼一句“先把书读好，书法慢慢来”的平常话，影响了萧耘春一生，终成就其诗文并重的章草名家。当代著名书法家谢云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秘书长，也是张鹏翼的学生，中学时期便受乃师的影响，擅以鸡毫作书，书求创新，书风天真烂漫。
张鹏翼的师友圈或为多年老友，或为学者名流，或为书画同道，或为后学晚辈，是温州近现代文化名流群像的体现。他们之间的诗词唱和、往来书札、交往轶事，是研究近现代温州文化精神与特征的重要旁证资料。
来源：平阳县传媒中心
文字：陈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