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诗苑】唐明‖物欲时代的肺疾（21首）
物欲时代的肺疾
一个寒冷的冬天……
可以冻裂两片肺，
使呼吸急促导致瘟疫的流行
变异的病菌头戴畸形的钢盔呈冠状列队行进，
脚蹬锃亮的皮靴勇往直前。
它们在一个冰雪融化的春天
继续肆虐……
这些如纳粹刽子手的魔兽，
尾随或爬上病躯的坦克……
如此奋勇挺进！
究竟居何祸心。
肆无忌惮，攻城略地……
又是何等猖狂！
一座座富饶之城面临战火和硝烟，
一片片国土沦丧形成空前的灾难。
一家家医院匆忙营救扶危济困。
一个个病床，皆被占据，
一具具肉身，为肺疾摧残，
焚烧的污秽带着狰狞浑浊不堪。
犹如被一场规模巨大的闪电战
一触即发。
离奇的死与咳血般的逃亡
瞬间让整个国度失陷。
现在，举国因肺疫叛乱
仍然此起彼伏……
目前，遵照克已奉公层层围堵
仍需贯彻执行。
这个春天，难以为继的灾难
必定祸乱全球。
而我们精诚团结的意志
和众志诚诚的决心……
必须战胜一切艰难困苦。
当救治被无可争辩的亲和力包裹成为一种向心力，
无限死亡将被否定成就生的寄托。
一种倾向，为倾诉所观注，
一种责任由于关怀而指引！
病魔被抹杀，成为既忘……
疾患被疗治，成为往事……
五光十色的病毒……
在肺叶上爬行蠕动制造混乱
骇人听闻的消息铺天盖地
席卷了整个冬天。
二十一世纪的肺……
与二十世纪的肺有何不同？
一个是非典，一个是冠状。
根植于肺疾的种子，
在这个春天被根除！
陷入一个围城般的集体里
多么荣耀多么需要纪念，
或许，每一片花朵都是天堂。
也许，每一片死去的树叶，
都和地狱一样。
阴霾-肺霾
重度感染的城。千座万座……
形成跨越诸多农舍、村庄、田野、江河
山川、荒原的乡土中国。
这些星罗棋布的城在一张地图上呈现。
昨晚，一夜大雨！阴霾乌云困锁，
棋子散落的城镇，黑暗包容雨声，
或被一洞洞悬挂帘拢的窗子覆盖……
家家户户在浓阴禁固的庭院。
涤荡一场举国肺疫，需要克已奉公。
不是每一座城，都会处于这夜雨中，
而那些不被春雨眷顾之域，
阳光不只来自天堂，也来自于心仪。
让死，从天使湖畔医院莅临的祈祷下……
生灵双肺病榻渴望一首忏悔的安魂曲。
神自勉而降福音予人类亦赐赎扶罪，
将救助地狱炼狱众生飞升……
既便悔不至死，也可从择于过。
伸诉旧怨，保持陈述。
这样，在抵达天堂之前，再返人间，
重蹈苦海无边的今世允许他们责罚，
惩戒自己的愚智，修得正果纳策杜渐
自信、宽容、给予、博爱、感恩。
虽疫情尚未结束，没有诗和远方。
但却不自渐形秽，持续保执一分信念。
把心酸吞进腹中，将压力转为动力。
坚持朴素生活与本质，娱悦生存，
这样，……只有这样。才会度过灾难，
执信国泰民安，死神，会远离我们。
肺疾将过去，春天已在路上
从一叶肺向另一叶肺眺望……
可以看到大海、山川、平原、
山峰、松涛和麦浪……
沃野千里的疆域，疗治病痛的群英
以及峰巅之上翘首期盼的目光……
天使屹立于疫情的第一线，
是如何手挥目送
痊愈的患者是如何走出病房
踏着希望和晨曦
奔赴心驰的生活……
阳光婆娑起舞是如何走出阴霾
十只天鹅，在湖上游泳……
麦子等待返青，拔节生长！
碧绿一望无际……
沟渠纵横捭阖……
秧苗复苏，被风吹抚……
迎风歌唱的祖国在肺疫中
愈战愈勇
花朵盛开，如箫声……
牧笛旋起，绚烂似雨。
眼见疾病如握紧拳头松开，
泪滴松开拳头，飞动若鸽。
祖国一天天茁壮象荷叶绽放
梦中肺叶如岛，华灯普照，
璀璨的肺泡如此夺目……
柳堤若绵的肺在毛细血管的包裹中
囊萤映雪。
而凿壁漏光的窗子。
眸子镶嵌瞳孔……
汇集招引的目光犹如千帆竞渡！
启示上苍的决心已经饱含潋滟激情！
离散的落阳，尽管形老日黄……
它拄着冬天秃枝的拐杖向春天行进
杖头萌芽，形成春温盛开的花蕾。
春天已在路上，
肺疫已开始破败。
题上海芭蕾舞团复工戴口罩上演训练课
肺疾将过之时，送别瘟疫的春天！
有何理由禁固芭蕾仙子的舞步。
令其舞之蹈之，肘攀把杆！
扬展曼妙修长之腿，配合舒展旋律。
撑起裙拢！……华姿绰约，手挥目送。
傲挺凸胸蜂腰，卓绝倾国之仪。
影窕都羡于明媚如镜宽大的落地窗前，
展现春临湖畔的华彩海上圆梦的乐章。
蕊浪花瓣在旋转中激荡着风……
王子与天鹅！洒脱与英迈，将合韵凯奏
潋滟丽影，随竿竿竹碧，亭亭玉立，
兰姿殊献，并鹤翔燕飞。
羽裙耸翘，若云升雾跃。
抒臂鹏举，一展纤纤清风……
圆身浅旋，恰如荷捧朝露。
疏雨偎栏，借蕙质婷芳……
蜻蜓点水，缓抱明月一团。
何以芭蕾舞鞋与一面面口罩为凭？
识别他们丝帕般的容颜，
吹弹可破的肌肤属于一个祖国的欢祝。
觉醒，在一张张被遮盖脸上，
箴言似地写出，无惧无畏！
……姜曦如缕，旭日茁壮。
阳光若一串串霓虹银珠般坠地，
从天堂背后的玻璃窗……
如湛蓝的海水似涌入。
一泓泓清泉，沐浴涤尘的肉身，
盈盈一握的明媚春光……
追随他们绚丽盛开。而肺疾
对于他们而言是英勇不惧的点缀。
近似透明的身姿，在笔直的把杆映衬下
犹如举起的玻璃杯，玻璃针般的阳光，
破碎。汹涌。澎湃。
在他们高蹈的足下停留荡漾堆积……
大千世界在夯筑堆积中如明亮的湖水。
他们的身躯似桅杆照亮这房间！
激流样，映照着这春天的熙风。
一堂普普通通、平凡的训练课，
……配合芭蕾舞旋转的舞步，
在这个春天显得多么奢侈！
他们有尊严的面孔虽然被口罩遮掩，
但在无畏的春天一场肺疫将充分验证
他们的对之不敬和对艺术的无私。
这些烛光摇曳的舞步，多么具有诗意！
那些肺疾就多么微小，多么不值一谈。
春天对于我们而言，或许会让一场肺疫成为一张名片
谁在缔造一个国家从容不迫的亲和力
对于人而言，口罩外的审判
和口罩内的忏悔，均不能让灵魂超度
生与死，或可知仁责罚，
却亦非助之于不吝，
归之于牵强附会，惩之善恶。
表达意愿的体恤追寻一个结果，
允诺死者安息抵达上苍的䜣求。
拯救仍活着的人……
不使之被死神亲吻。
切勿遵循疾祸及灾难指引，
皈依它守衡的约定，
疗治病榻上的生者令之转危为安！
感染的肺会邂逅相遇天使的扶助，
让那些恶运远离险相环生的城市丛林，
阻止它们再残害人类。
播洒春光明媚并且救赎肉身，
祈祷一世平安保持一份爱心。
惟愿阴霾过去，云开日出……
化雨为虹。润泽我们的双肺，
若薄荷般清凉。曝光五脏六腑，
保持一种执愿，及平和之心。
仍然努力，克已职守，
具备万众如一、群策群力的勇气。
配合人设的一切补救措施，
防微杜渐，引之为戒。
让唤醒春天的天使不舍昼夜，
为医治疫祸而无厌无恨……
充分显示他们卓绝的才能，
祛病疗疾，重温晨曦和光明。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需要园丁的呵护，
对于一个病人，需要为之涤除疾患。
第一线
医治是一把等待开刃的手术刀，
须知磨利！
而疾痪病者的先驱
需要无数天使的警策和施救……
将一个寓言般的城市
比做一个城堡
可以钻入卡夫卡的述事圈套
但打开一座迷宫
突破一个围城
进入一个医院
则需要勇气、智谋与手段。
而想从一个城市和医院进入和逃离
需要读钱钟书的一本书。
重重围禁及围堵
身陷其中，使有些人想进来
有些人想出去……
拯救，是无法预言的
就如行为，无法预约和预测
治疗肺疾，需要提炼疫苗和血清
笋，一节节生长，汇成竹林
水，一滴滴积累，形成大海
松涛，慈航，在天使脸上，
形如扬帆之舟，桅杆之上，
一双双眼睛，
目光在遮掩的口罩上方跳跃
形成星！
缝第一线多么不易！
缝第二线更难！
编排的第三线层层围堵，
第四线封城闭院。
而针与吊瓶，病榻与维护，
一个个白色的床，
即是一艘艘战舰。
一家家医院，就是隔离所。
让第一道城墙把它们隔开，
使第二道闸门关闭
第一线，是战壕沟坎
天使们手握器具的冲锋枪
在仪表和胸际上作战。
死亡与搏杀，一次次歼灭和围剿。
在第一线展现。
席卷积雪般呼啸的后援
千里跃进，
擦净肺叶的脓疮
如一面旗帜。
第一线，疫情汹涌。
第一线，千峰竞秀。
就义和牺牲，称之为献身的人啊！
虽夜以继日，枕戈待旦
尸陈疆场，却颗颗丹心
空气中的草香
阳光下散发着融化的雪的草香，
绿的荠菜，毛葺葺的草尖，
面条颗的碧色……一汪汪漾水般鹅黄。
蒺藜。狗舌草的气息。
迎春花一点点星灿若盏，
伴随紫云缨的芳气。
一泓泓潭影沉渊映山……
亭射檐翼，燕子穿帘，
早莺争暖树交错啁啾在两厢如梭飞织。
酙酒滴水的岩岫，层层倒挂，
悬瀑叠声，丝缕如烟，鸟语若针，
在炸开绿雾的丛林婆娑弥漫。
溪水敲冰沿畔逐浪，红墙灰瓦，
寺钟氤氲扬动，缓缓升韵。
一块块黑泥裹着胭脂红的廊雨，
旋风一转，于深藏不露的春山……
玉台兰窗，筑阁如齿咬合耸阶攀崖。
枝丫斜依，栏轩横偎，卧茗捉棋，
骑驴屐霜的板桥，移青埂绕梁。
琥珀般的岩朵，粒粒追松逐蔓……
藤喧薇浪，翡翠叶萌，虬角驳桦，
杂柏灌木，正弯弓搭箭，
巨麓侵隘屹脊，在霓霞山庄漱泉，
穹窿幔幔幢幢，飘飘仙乐煮虹蒸日。
孤峰如钗，直插云霄，
双莲雾捣，若簪泛藕。
雨没丛椽愁楼，凿庵眺观。
缘竹鞭风锄岚，正题妙句。
我讴春吟词择一帘暮雨，轰然下坠，
伴红袖两榻，舒醉老园……
见蚀骨扬灰的绿默洇斑湿偎红依翠。
夜风倾斜，饮姿半亩，恰能助酒挥墨。
十指烛光与肺
今夜，点燃五个指头……祭天。
用五根蜡烛，让天国中的亡灵虚映，
而死对我们而言，或可称之为缄默。
咳血的肺在喧哗与骚动中
归之于宁静。死不可能，被救治，
苟活，将成为哀伤的离歌……
把另一只手五根指头权且当烛，
逐一燃亮。十指烛光与肺，
在眺望里，如何在城与城间筑起围墙。
铸鼎九尊！夯筑。
铸原九重！防范。
我们仅存意志推开冠状病菌的侵蚀。
堪以期及于璀璨，但在刀锋上行走。
白衣天使，或能如但丁神曲的引路人
驱散狼豺虎豹，唤醒我们肉身上升。
如理想国那样，不惧生死，
如周庄梦蝶，拯救与逍遥。
虽染瘟疫，必得痼疾，然存希望
像司马光砸缸，解救危难！
一发千钧，而不坠落，仍能
宽恕医术不及……保持为他们祈祷。
救赎大众，忏悔自身，
不至于让灵魂出窍，还治于弥留之际
那样，我们背负于责任，克已职守。
在一辆飞驰的救护车，寻找安逸，
在一间间病床畔，点燃十指祝福。
并寄期亿万离歌在春天允诺。
保持平和之心，必然归之于万物复苏。
春雪中的肺
现在是春雪，银色广布，温润莹白……
春寒料峭，大地如一叶贫血的肺，
被积雪覆盖的另一叶肺，湖水般融化
病毒仍肆虐，城北城南，寒煞射影。
更无人迹走过……。仿佛一座死城，
白血病般，尚未冻僵。
只有一只同样雪白的猫蜷缩于墙头，
枝丫也许有鸟，结满白色羽毛，
也许有冰，被肿胀的风堆上更多飘絮
抽打一座城的鞭子，令它四肢弯曲。
蠕动，白苇湖冰瀑似的柳丝
也如僵尸状银发膨松。用乱发如帚，
形容这座城市，该用什么修辞？
只能在肺上盼雪水消触是不够的！
必须择定一个词……让义愤，
蜕变为万物复苏。何谓吉星高照，
染疾与未染，有何与众不同？
一张病床，一个吊瓶，一管针，
如坟茔。招摇墓碑，隽刻死者之名！
一片肺，上升为云，而另一片
下坠为风。这死一般的静寂，
若两眼含霜之眸，似乎看到白衣天使光临
一辆呼啸而过的救护车，卷雪疾驰。
用两个虚拟的字，锁定它的轨迹，
营救，或许可以！但扑风却旋起黑，
如河畔两岸之白夹着黑，让黑暗，
运载这城中之劫，抵达下一个城，
若肺，从一个传染者，传给下一个。
城内城外，宁寂无声。
风传，祸乱，会自延，写成一部书，
犹如《霍乱时期的爱情》，
一部长篇。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杰作
在中国同样流传。比方雪中肺疾，
飘向远方，比方一个梦，需要置换。
肺与冠状病菌及祸不单行
一只只扇贝和缶，镶珠嵌玉。
这些头顶冠状病菌的肺……
在一个春天被加冕！又在感染者中
传播。成为这一个冬季遁销的恋歌。
囚笼。一缕缕金丝编织的巢，
穴居把一个个病房变成金屋藏娇的桎梏。
但在这揪心的拘押中我们也看到了
地狱的上升……天堂的下降！
一个饰演肺与珠匣的王冠被疾病击穿。
药，一滴滴一粒粒，镶嵌入肺……
而肌体，则无限疲惫，背负千钧一发。
一个个肺，组成惊叹号！
冠状病菌如电钻在感染的肺上钻孔。
重重围城严防死守……
炎症是问号，疗程延伸符！
活，是界定号，死，是休止令。
一个个白与昼、星与夜，在画圈……
且从驱逐病魔的旗帜上，唤起雄心。
惟愿拯救在一个世纪否定这次灾难
鹰击的针在维护中选择了爱，
医护者，必须成为下一个加冕者！
当以一盅针剂之力，针贬时事，
何不纯洁玄业，疗治我们自身。
一场肺病留下的寄说
这些天，被流感肺炎闹的……
举世皆知，全民防范。
上街一瞅，空空荡荡。心尖的草
被点燃。亮出舌苔上的空空荡荡……
袖手走在路上，冷颤影吊，枯寂寒缩
似乎，在一张展开的中国地图上行走
踩在被风揉皱的马路两端，
胸中，两片鲜红色的肺……
也如被摊开地图，那般凌乱。
将手反扣，用口罩覆盖面部，
装出一幅冷若冰霜的模样。
我的脸……在结冰，口罩象一张纸，
当与别人，交臂擦肩而过，
无数纸的面孔，也同样错开映照。
这些拒绝说话的脸膛苍白似雪……
一声声惨叫，燎燃于胸，
而一片片肺，则如殷红的宣言
盖满彼此禁口不言鲜红的图章。
空气几乎可怕地，让人窒息，
我试图与人说话，一个口罩迎面飞来
象劈头盖脸的耳光……
无数劈头盖脸的耳光在晴空闪烁，
如一声声惨叫从绚丽的肺中飞出。
我甚至看到，一只手，刺穿衣服……
犀利地，撕裂我的胸，抓出两片肺，
然后大声对我说，看看吧，
这些肺，已经烂了……
所有的肺，都在叛乱！
所有的嘴，都被口罩塞满。
谁能问心无愧说出缄默？
谁又能拯救，这个春天？
葡萄粒般的肺
1☞
生命如此脆弱，若囊萤映雪……
肺泡，萤火虫般燃烧，却亦晶莹剔透。
纤维状的肉与膜加上海绵似的物质
那葡萄粒状的肺现在由疾病所控制
惩戒，需要一个理由？
救赎，靠一个口罩去隔绝！
呼吸，需要彼此防犯。
拯救，更须由点及面铺开……
而死亡正在加剧。一个必须面对的灾难
需要由一管水一样的疫苗和血清来主栽
而群策群力。却被一个城……
用武装隔离。更多的城……
在通往乡村的路上。被割断了牵挂。
无数飞旋的病毒，却在繁衍，
……让人防不胜防！
两叶肺，从胸廓飞出
如旗帜般，降下。
国旗……在上升，每天旗杆上
都悬挂，所谓命运的抉择。
一队队，等待检阅的士兵，
执枪行着注目礼，他们何须泪眼滂沱
让睫毛弯曲如梳，这无助于灾难的巡阅
何等残酷。对于国难，何等懈怠。
2☞
无助的审判和裁绝……
面对于生与死！我们极尽可能，
却要在惩与罚中，受虐。
罪与忏悔，也无可辩驳归之于琐碎。
……犹如故人归来。
十几年前的非典如魂所牵重返故里。
重现肉身。那些来自于地狱、黑暗
疾病困绕的病菌。在人间脏器中，
编写咒语。一些字符，被置换
缩写成一道道销骨扬灰的摧命辞。
我们何以要面对摧命，而举手无措。
何等悲悸却灵然无惧，如何举丧，
却穷极痴系。仅靠一顶苍白口罩
来狙击扼杀。阻挡命运荒废。
病菌侵袭……而盲然迷茫，惘顾生死。
3☞
没有设防的一堵墙。
没有设防的一座城。
任凭鬼魂飞旋，病毒在天空飞虐。
肺，如坫污。脓汁，纵横捭阖
被垢病的肉，在煎熬荒芜中，
多够需要涤洗与安慰。让重重围城
尘埃落定。而执念纯洁，
归之于安逸。陷入集体中的岁月，
等待解脱。重陷于病榻的一枚针，
需要用心悦……拔除。而死亡的琴弓
对之于活着，奏出一支安魂曲！
何言凯旋，它该是下一个目的地。
而诗在远方，病疼可以蜕变为允期。
2020年春天的肺
给肺，添两堆火，就是肺炎，
炸开，就是肺烂。
充些气，会得肺气肿……
如果，将这个字拆开？
……就是，月市。
月市，就是，月亮上的街市，
遍地霜阶，层层冰宫，叠叠青峰，
玉瀑。溪烟。珠灯。苇絮。
银柳。蟾殿。桂树。金亭。
云霓蜃楼，霁景琼雾，环绕月市……
翡桥卧虹，湖畔舟揖，有几人看月。
况且，更有谁能……不识月。
仿佛，看月之人，在仙村净地得月望疾
象咳血的肺，绣花似的肺，
倾国之死的肺。汀台射榭，凿池筑苑
果然，得了一场肺病，甚至
象黛玉葬花，寒塘渡鹤影一样死去。
如两片溃脓的肺，咳出痨血，
2020年或许会为它盖上鲜红的图章。
倾国肺病
闭门不出，或可以纤尘不染……
杜绝接触一切外因，让肺鲜花灿烂。
不想得肺疣，就去汉朝，找霍去病。
想喝汤剂救赎，可以找，名将陈汤。
倾国肺病，锦上添花……
倾城之疫，如蝶恋花……
咏宋词，到烟花柳巷，
姜夔的姜，卜蜂莲花的漫词用字韵
向瓦子勾栏，轻轻一点，
就敷衍白石仙庄的湘帘潇烟。
而肺上春秋也沿着咳血的一团蚊子血
在作家张爱玲笔下的红白玫瑰上，
点点盛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鲁迅的肺疾，带着杂文匕首和投枪
可怜的林徽因，才女的诗……
燃放了，人间四月天。在旗袍
和胸乳之下。虚弱的肺……
一点点，被痼疾所洞穿。
该重择宋朝去找写词的辛弃疾，
让弃世之疾用平平仄仄之诵，
顿过昨夜松边醉倒之风。
举国皆染病，惟愿心境缅和，
一潭水静息，宅心纯厚，掩仰合拍。
弹一曲余年春涛，让肺两扇门顿开。
玉堂春
满院玉声，风飘琴树，
才抚去窗屑景况，而思绪唤醉意……
让千峰沿霜迹猛长。
在耳轮似的庭院随湖畔春涛卷起苇烟，
努嘴朗诵梅花，且绕齿芳蕊舔雪。
剪几缕初岁，在除夕元夜，
耳挂鞭炮声，挑帘长觉，梅开二度
咏梅。认春绿粒粒点出枝丫，
而碧色沿浅绛在赭石色的树干，
一捋。顿下。缓缓上升为云，
使春栏，含娇吟红，衔蕾化风……
以独具傲，以孤取静！
仍抚琴于廊檐之下，让裙钗般的雾，
融西厢之韵，寻东邻之竹。
而残夜，会节节绿散，粒粒草薇，
卷舌音般在巷中，暗柳色春红。
讴霰弹似的名句。或树稍皆披兰佩玉
响彻云霄，一道道春风，镶金嵌银，
削瘦了，弦上的妙音，让纤指冰凉。
尖尖指甲，也颤发嫩芽……
梅凋残痕，霜濡藻井上的饰纹。
待尘埃落定一旋一顿亮起，
眉边晨曦，碎成缨络朵絮。
流苏坠帐，幔子一垂，花绽如礼花
彻昼自鬓上盛开，至夜再败，
日伴海阔天空的青衣唱曲，
让几处争暖巢的早莺携乳燕飞起。
必亦穿帘织檐，交错往回，
夕念春雨，拾级而上……
翩翩随翩翩，起舞日咏。
诗，就是远方
没有近，何有远……
没有彼，何由此……
远方在近中一点点拉长，
渐行渐远的远方
就如彼岸，生成于此的离散。
抉择。与守望。这一对伴奏曲的两端。
音符，如蝌蚪般跳跃，
又潜伏周游于曲谱的边际。
回到轮回的圆心
如圆周律般画圆
远是离心机，
近是聚心仪。
旅途一路远行……从出发地到目的地
近在环视中转圈，停止或凝固，
诗意栖息于原点之上，
形而下夯实锚定。锚头和锚杆
如一迫不及待。一道抛弧线，
如掷骰子的游戏，让远加速远去，
而人在路上，物在手里。
彼此契合的钟，在春天敲响，
钟体固定，钟声飘移……
雾从何时浸入潮汐
一些蒸腾的水气，在空寞中上升
缭绕如丝，泛出烟缕。
似乎昏睡，隔了一层纱的距离。
如此纤薄，犹若绢和纸。
足有一刀纸的膨胀，开启增加厚度与涟漪
雾从何时，浸入潮汐？浮云之白
又是何时，积甸冲荡之身……
濯足射韵，追根溯源。
是一场空，让映掠之尘，涤埃扬缺……
使山谷之软，与峰峦之坚，弥实就虚。
甚至，湖光，丛林，楼台，
也逐一沦陷。暗助空阔之疏，
慵懒起障的围幕也贯实充盈，
若一场话剧，点一些人物，
如一本小说，会虚构。
假设一个故事，让它有始有终，
虚拟一段情节，让它本末倒置。
一个传奇，奇葩盛开，
点一炉香，芳香氤氲。
一篇话本如雾缭散似乎花团锦簇，
一个拍案惊奇以讹传讹欲盖弥彰。
绝无仅有，返测难圆……
杜撰还休，浮光掠影，欲谎成真。
何描此状，构成一团虚雾的盈绘，
惟见真机，难逃法网的追击。
这形影浮夸之风与雾几成箴言描述
敷衍衬托而杯弓蛇影也具飘渺神逸
在一个庙里住着一位神仙
穿过大唐浮云可看到梵乐飘飘的洛阳
四百八十一寺的钟声，环绕飞天起舞！
龙门，伊阙，背靠西山……
有大诗人白居易的墓。
……住北，骑驴过桥，
就到了淫僧薛怀义督造的奉先寺。
那里有则天皇帝化身卢舍那大佛
有奉化先度的光明身净满遍照的报身
是行六度万行功德，对于初地以上，
菩萨应现报身，报身处于实报。
传说缘自宫闱弘毅则天皇帝
乃令薛怀义发神力设计营造通天塔。
毕功勋伟之绩，惟致齐天穹曌，
在一座山里，如果出现庙宇……
这山必有神住。无伫则天必通天返世
我们何必困绕，我们何期悠闲
必住一位神仙的庙宇，何臻趋凡？
骑着驴看天的诗人在积雪的桥畔立住
引缰默思。霜迹陈列，纵横捭阖
他一往初心，或吟咏……对抱琴的童子
挥鞭一指，说，看看这山势……
自北魏以降，造像无数。看那佛身万象
霁尊山立，云霭镶衣，浮袂灿霓，
仙乐飘飘，虹铺霞盖，殊袖飞韵，
难不知吴带当风、曹衣出水之典……
谒老僧，曲径深了，禅房如月。
见沙弥，焚香浅映，花木葱郁。
却独问天，这雪飘的漫，
……融的瘦，也不知，归家冷否？
刑天祭雪
对于北风呼啸，大雪封门，
残酷的严寒，白色恐怖般的肆虐……
内心仅存，严防死守的抗拒！
冰冷将捍卫者，用雪刃抹杀的时候，
亿万颗头颅脖颈将诞生更为卓绝想象力。
让肚脐成为嘴巴，有力的呐喊！
双乳变成喷火的眼睛怒视暴政。
他的四肢漫天飞舞，化干化戚！面对
一切倾轧而下的权威他抠出淋血的双眸
幻日幻月，照亮了雪际无边的飞絮。
谁在半推半就？以死和雪殇考验火！
对于北风凄切银妆素裹大雪弥漫，
他内心骋娱，似乎对之而言全来都不够
他需要雷霆万钧之势，汹涌澎湃之力
黎明。春晓。积雪消融……
江河湖泊，皆化成他飞驰耸耀的血光
雪势顿减，被削薄的风缓缓盈散……
大地。山峰。高原。瞑目如血乳，
天空。河汊。海湾。窒息如血灯。
雪濡湿香，洇染飞晃。
苇烬灰瀑，在破晓中，
携一只乌鸦和两只凤凰迫降于苍穹。
死亡已攀上他的足腕，
不识亡颈的雪冲荡僵息……
原野，一簇簇，一树树，
一丛丛花粒盛开，雪嫩如膏汁，
鲜红的刑天倒下，死去，化为虹。
春
移开那些蒙尘的油画……泉，是一根，
等待点燃的香烟。春天的打火机，
点燃处女雪白的肉身。
丝丝缕缕的泉水，如何涌溢……
陶罐一倾如注的流淌，惟愿春韵若风。
被琴弦拨动，使四季逡巡，圆姿绰约。
洗礼恒久，浇灌大地的福音……
瀑布般映照，涤去不洁与丑陋。
在一尘不染圣洁的躯壳下，
我们似乎看到了神的注目，
母性蕴藏的光辉……
普照人类初始之梦。
而脊背则聚拢灰暗之霾，
从耻辱到孕育，从羞涩到袒露……
并无不净之黑，平凡之白。
安格尔笔下赐予她梦玄的祝福。
感知感恩的辞汇，诗华的存在。
以及……地狱的上升，天堂的下降，
来自人间和谐的合唱与赞美。
凸凹有致的笔触下，
或能感知她的体温美貌的外表。
河流般的波纹，白昼的眩晕，
夜的温柔，油彩色旋蕊浪的跳跃。
呼吸……来自于神嘱之念……
吹弹可破的肌肤，慰藉心灵感应，
缄默不言之喻，也会眷顾她的内心。
就此春与泉融化为水样的谐奏，
一种旋律如琴，在她柔软的形容边，
攀升又回到神的身旁，灵魂。
画手的灵魂。被给予了平和，
予取予求的矛盾，冰晶通透之廓。
暗示我们景仰，归之于魅力四射，
也会感激上苍……
让人知道，自己如何这般。
被人性拯赎返回本来的模样。
致友-劝戒，当我们老去
当我们老去，儿女远离我们
何期子孙满堂，余梦绕梁。
仍感觉自己是在年轻中漫度
手挥自送……寻找旧日时光
白发苍苍，鬓边已黄！
因此忏悔，祈祷此生虚况。
人在失落中寻找……
又在飞升中返顾。
一生如梭，白驹过隙般匆匆
来自尘土最终必将化为尘土
于心不甘，何怨离世之苦与疼
我们应活在老年的少年时代
呵护一分童心，未泯童趣之憾
怀念已往，细想往事……
虽余勇尚存，但亦举手无力
何必与老气横秋较劲？
期许光荫暂停，哀叹时光短暂。
无比感伤犹如倦鸟归林，
抚摸藤蔓之绿啁啾落叶转昏
如此这般回味黯舔一世伤痛
念及旧情故爱，劳自神伤。
无人会眷顾走过你身旁，
何怜惟愿，来生与苦闷。
眼望苍穹，独自垂泪……
依墙枕睡，偎门孤立……
选择凄凉疏散，
缅思朽木不可雕蚀。
作者简介
唐明，著名作家、学者、诗人、画家、艺术评论家、历史学家。河南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闻香识玉：中国古代女子闺房脂粉文化史》(上海三联书店版)、《香国纪：中国历代闺阁演变》(人民日报出版社版)等书，长篇小说《淘米水》《鼠群》《中午》等，长短诗三千余首，另有《中国兵器史》《中国佛典钩沉》《中西方艺术史鉴》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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