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20200229 / 李社峰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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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508期

审稿|谭长征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偶遇20200229」

文 / 李社峰

二月完了，就在今天。

今天是二月二十九，难得呀，四年遇一次，可以说是偶遇，值得书写。

最近，讨厌的冠状病毒扰得天翻地覆，我不得不躲在家里，等春暖花开。好在春悄悄地来了，一点点显露出来。再有一天就正式上班，如要一个猛子扎进滔滔江水中，拼命扑腾再扑腾，不让身子沉下去。以后就少有这种清闲的日子了，确实该出去走走，即使有风险。

车在蛇一样的路上行进，随着海拔愈来愈高，雾却愈来愈浓，能见度低得需要步行。还好，终于逃离了城市，那个鸽子笼般禁锢人的水泥壳壳。心情舒展了，感觉脸上的皱纹从黄土高原一下子进入内蒙草原。虽然风还很凉，我还是开了窗户，摘了口罩，大口呼吸。不管了，用陕西人的俗语曰：该死逑朝天！

人祖庙隐在雾里，模糊得差点错过。因为疫情原因，人祖庙也贴了一纸告示说停止对外开放。不过我不是烧香参拜求签来的，我的目标是它周围的沟壑，要用脚步度量一下，用眼睛扫描一遭。

山岭上数这的雾浓，也数这的醇厚，裹着草木泥土的气息，让人欲罢不能。朦胧飘渺，婀娜蹁跹，如在舞里，尘间所有的所有被掩去了，眼见的只有茫茫的白汽。伸手去抓，抓住了，打开啥也没有，在梦里吗？掐了鼻子，确认人在现实。舒展鼻息，鼻孔吸入的是恬淡的平静，令人神清气爽。

我喜欢走小路，羊肠小道那种，路或潜在山岭的荒草里，或隐在山岭的密林间，人就揣摩着走。这样的路安静，少有人扰，但常碰到别的活物，天上飞的地下跑的，给人惊奇。路弯弯曲曲起起伏伏，脚步随路而走，心也随路而走，瞬间清空了心头的是是非非、沟沟脑脑。

雾跟着我走，把我包裹，在林间化了雨滴唰唰落下。我想到了神仙，神仙住在仙境，仙境由雾造就，山顶雾多，神仙当然就喜欢住在山顶了。有了雾，易隐身，神秘感立现，也增加了神的成分。还有，雾开云散，山高眼界开阔，目及遥远，世事看得清，也悟得深。忽然，手在口袋碰里到了口罩，“这大的雾，病毒追来也会迷路的。”我自言自语，也为自己的语言笑出声来。

路蜿蜒在林里，这的林与众不同，皆为柏树，四季碧绿，直愣愣顶天站立。柏树总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在我的印象中，十年八年没有变化，像远古而来的老者，精瘦精瘦，钢骨铁筋。柏树的叶子与众不同，如绿色毛线编织而成，形成一张张扁平的小扇子，扇子漏风。翻开一片叶子仔细观察，叶尖已生出针头大小般黄嫩的芽儿，春来了，它醒了。

行在路上，总有东西吸引人的眼球，让眼光一亮，不由得驻足凝视，静心欣赏，用手机拍照存根。今天的景致当属雾气和它变化出的水粒。雾气盈满天地，自由地飘飞，水粒飞不了，就停下来，附在叶面，挂在叶尖或枝尖，像一颗颗珍珠，珍珠有大有小，晶莹剔透，惹得人伸手去摘，动了枝条，珍珠落地，倏忽间隐了身，使人不禁怜惜。我喜欢这挂着的水粒，像落叶尽失的枝条上开了花、结了果，这花这果凝结了天地之间的灵气，所以灵动。我不停地俯下身拍照，放大，对焦，双臂贴身稳定，采用微距模式，尽力拍出美妙的细节。细看，水粒里有世界，它的世界缩影了别人的世界。

春天才来，大地才醒，但一些早起的草儿透出头来，闪动着灵秀的眼睛。猪耳朵草展开几只小耳朵，构成一张笑脸；白蒿小不点大，像一个个小的精灵，在杂草丛中耀着光；堇菜迫不及待地开了花，紫色的花朵歪了脑袋看过来，清晨刚洗漱过，水珠还留在脸上。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草也生出地面，以绿色呈现开来，形态各异。枝头，许多枝节上生出芽儿，有红有紫有白有绿，惺忪睡眼，娇嫩欲滴，像婴儿的小手或脸蛋。春天，是美妙的季节，世界万千，出发逐梦，尽显风采。

人行在自然中，感知周围的万物，和它们的呼吸合拍，那是一种莫名的快乐。草木石水，皆有灵性，用手触摸，便知它们的心跳，它们有情感有灵魂，能说话会唱歌，那话那歌只有懂它们的人能听到能听懂。在这天地间，它们是最好的倾听者，懂你的心绪，安抚伤痛，驱逐忧郁。它们是你最好的朋友，无诉无求，真挚纯洁。我的双脚踩满泥泞，裤脚也蹭了许多，但未知的前途充满诱惑，也许有不同的景，也许有花在等候，也许会碰到意外收获，确实有了，我捡到了一根野鸡的翎子，长约二尺，色彩斑斓。所以，什么也阻止不了我探寻的步伐。

下到沟底，雾淡了，山谷清晰，满坡的荒草地散落着些翠柏，像一个个高大的士兵。谷底有小溪，溪水无声地流淌，更显得山谷之幽静。休息片刻，再找一条路，重回山顶。

路上碰到两株山桃树，枝条上布满花蕾，有些已经绽放，白里透红的花瓣牵手围着一丛黄色的花蕊。花瓣上带着水珠，像刚洗过般，冰清玉洁。花带雨，透出花的妩媚，雨里有花，显出雨的清澈。黛玉为落花伤感而葬之，不知她看到这花水交融会有怎样的感想？不管怎么样，我喜欢这句话：自然里的一切都是自然的，自然的才是最美的，没有矫情和造作。这句话是我写的，是我的心声。

快到山顶，忽然间云开雾散，蔚蓝的天露出来，晴了。正好，现在去看“陕西最美公路”。那段公路属于灞临公路的末端，就在不远处。对于这美路，我看过多次，它的美不是多么靓丽，而是路的造型，像挽着倾倒的“8”字，给人视觉的冲击。当然，我也知道最佳的观赏点。

由一条羊肠小道上到山顶，景致尽收眼底。远处是临潼市，因为历史而著名，烽火戏诸侯、杨贵妃沐浴、西安事变等故事天下尽知。不远处两个山顶均设有建筑，一个为灰色方形，那就是鼎鼎大名的烽火台，周朝防御外族侵略时传递信号之用。遥想当年，周幽王为博得爱妃一笑，放烽火戏诸侯，导致自己身首异处，西周灭亡。另一个山头上是白色圆形建筑，球形穹顶，很明显观测天象之用，这就是陕西省天文台。俯瞰公路，百折千回，甚为壮哉。公路从山顶要下到临潼市，山高势陡，只能来回穿梭而行，像丢下一捆粗壮麻绳。路一层层排布，像有把梭子，来回穿梭，要织一幅壮锦。从我的脑海里，我尽力搜刮些东西形容这壮观的公路，突然，我想到了陕西的裤带面，宽如裤带，很明显，这面条太长，回了几次。在路的两个拐弯地方，路边设有观景台，停了些车，许多人拍照留念，我站在最高处，他们被我摄入，成了我的风景。

下午三点多，我原路返回，不想下到临潼，因为那儿人多车多房多。我的车在山岭的路上以“S”状运行，乡野的山岭树木人家从车旁而过。多希望就这样，一切停顿下来，天不变晚，路无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