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杨光英 / 感动在金色的梦中
感动在金色的梦中
杨光英(四川)
初冬,走进成都,被道路两旁金色的银杏树吸引住了。
四川大学的银杏,枝上悬挂着许多金色的叶,在风中尽显华丽,远远望去,似乎借用了金桂的艳黄,像是一树美妙的金铃。
走近那一抹黄,我用手接住了一片银杏叶,脉络清晰,金黄中透着喜兴,摸上去,尤丝缎般的滑。轻轻转动,这柔美的曲线不禁让人想到《秋词》里的“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这小扇般的银杏叶,让人联想到古代的名家闺秀,各人手里都持着一把扇,这扇为她们添了一份楚楚动人的娇怜。那些树叶有的落在我的头上,有的落在我肩上,有的落在我的脚下,慢慢铺上了一层,飘散着大自然特有的味道,令人陶醉。我走在这金色的世界里,觉得自己是一个童话里小女孩。我现在才发现,树枝并不是与树叶同舞,而是在颤抖啊!她用力挽住她们的孩子,如果会,就算被大风连根拔起,她们也不愿放手。我将它凑近鼻尖,有一股淡得让人心醉的清香,让人感到十分舒畅。
在幽幽的小路上,叶子,青黄的、黄的、淡黄的、金黄的,一地叶子,就像是一地心情,一种静好安然之味。一枚落叶,将自己完全忘记,只是落下,随着风的抚慰,这种淡然,这种寂静的美好,有时候感觉有一点沉重的意味,毕竟是一个季节的重量。从这里,我读出了生命的注释,以一种最优美的姿态,翩翩如起舞的蝴蝶,晃晃悠悠地从树枝上扬起婀娜的身姿,那精灵般曼妙的舞步,好像行走在初冬的空中。
时光流去,未必不是一种新生,何必伤悲不已呢?
我走过的时候,记得脚下刻意让开,不忍心踩踏一片叶子多情的心。
年少青春的时候,我捡些叶子扎起,作为毽子,那黄色的毽子,像顽皮的精灵,在我的手里和脚下,尽情跳跃,真的好美,伴随着我们的笑声,那光景,现在是无法体味的。有时候,在一大片的树叶当中寻找出一个最美好的,写上几句诗意的话语,作一个季节的收藏,以为收藏叶子,就是一直拥有季节,后来那些树叶都失去了,只留下几张还在日记本里的,和日记一起,相互致意,相互倾诉,每一次翻开,过去的日记,还有过去的杏叶。
初冬里,这个珍贵典雅的植物王国活化石,此刻给蓉城更添几分神韵和几多灵气,让人感慨。与往日的亭亭玉立不同,冬日的银杏仿佛要彻底做一个绿色世界的异类,我看到了银杏的三状态:或满树稠密金黄的叶,像我们神往富贵无比的摇钱树,它自自然然没有炫耀与夸张;或稀稀疏疏的黄叶时不时落下,与枝条作别,没有忧伤;或一叶不留,一身枝条天地间,潇潇洒洒。不论哪一种状态它都与众不同。
太阳,从枝蔓探出,巡视铺满大地的杰作:金黄色的色块 ,用印象派的想象堆积着写实与理想的纠结。微风,带着惆怅穿行在枝叶间。时间,把无数的梦想撕碎……
树下,一个扎长辫的小女孩,双手捧起飘然而至的银杏叶,仔细地把玩着这从历史深处寄来的信封,将它轻轻地夹进书页。
满地厚厚的银杏叶,像辉煌的金黄色重彩油画,铺满树盖之下。有风吹来,嗖嗖的树叶,哗啦啦地纷纷飘落而下,在我四周盘旋飞舞,像缤纷的金色旋律在飞翔——我飘忽的感觉也像眩晕的叶子一样在飞。
人们走在“金色大道”上,头上顶着金色:金色的树冠闪闪耀眼;脚下踩着金色:金色的树叶落满林间。
午后,大道上有正当青春年华的学生,他们捧着书本,静坐在杏树下,附近草地上落满了叶子,错落有致地形成一幅幅画。年轻的人们,有的拉着手风琴,有的弹着吉他,有的听着音乐,置身冬阳里,翻着书页,这是一副多美的风景啊!
有许多青春的面孔在拍照了,大家都想记录下这金色的世界。小路上,有一对男女:女孩站在金黄的银杏树下,一身白裙,双臂张开,头微微上扬,眼睛微闭,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男孩站在隔几步远的地方,手持相机,正紧张专注地为女孩拍照。这种场景,在大学校园里是常见的。忽然有风吹来,片片银杏倏地如一只只金黄的蝴蝶,旋转飞落,落在女孩的脸上、肩上、裙上、脚上。我听到女孩兴奋地喊道:“快拍!快拍!”我不禁为这一刻奇妙的美丽停留:一身白裙的倩影,在高大的银杏树下,在金色的阳光里,享受着金黄的银杏浴。我微笑了,为这冬日校园中最美的景致。
冬阳下看几棵经霜的银杏树,及树下落满黄叶的草地为背景,在两男一女专心画画的瞬间,按下了镜头:冬阳缕缕穿越银杏金黄的枝桠,映射到画家的画板上和草地上,自有一份流动的韵律美。
黄昏里,一对老夫妻相携来到了银杏树林。踏进了不紧不慢的飘飞的银杏叶,踏进了余晖的浪漫,专心倾听落叶跳舞的声音。
银杏的美莫过于初冬,你看满树的黄灿灿的果实挂满枝头,将枝条压得弯弯的,划出漂亮的弧线。熟透的果实在轻轻摇晃中就会掉落,砸到地上果肉就会炸开,露出丰满的白果,那些没破果子的,你用手指稍用劲捏一下,白果就会滑出。
古今文人雅士不吝笔墨与豪情,对银杏之美尽情咏赞。唐代诗人王维曾赋诗咏之:“银杏栽为梁,香茅结为宇;不知栋里云,去做人间雨。”对缓慢生长的银杏树,宋朝诗人葛绍体感慨人生过得快:“等闲日月任西东,不管霜风著鬓蓬。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银杏叶变成金黄色,秋季也就到了鼎盛时期。苏东坡的"四壁峰山,满目清秀如画; 一树擎天,圈圈点点文章",黄庭坚的"霜林收鸭脚,春网荐琴高",借银杏的高洁和宁折不弯,抒发内心的情怀而千古传颂。
在中国,人们视银杏树为福树而广为种植。种植在宅院,一用作荫蔽宅院,二以此获取银杏种实。种植在祠堂,浓荫广福,寓意福被于后世,恩泽及子孙后代。种植在文庙:银杏树具有浓厚的人文色彩,历史上人们在祭孔时,多栽植银杏树以示纪念,以取杏坛之意;种植在行道:古代人们为了荫护道路和指明方向,在行道路旁植树,“列树以表道”。
银杏有顽强的生命力,具有良好的观赏价值和药用价值。
我喜欢银杏树,喜欢它的康健俊秀,喜欢它的古雅玲珑的冠叶,喜欢它的淡雅脱俗,喜欢它那历久弥新的古韵,也喜欢它那灿烂如阳的微笑,更喜欢它平凡和坚强,在熠熠生辉中,它以一种傲然的声音,为生命写下坚韧的注释。
静静地驻足于树下,那沙沙的声响,是银杏树悄悄的叙述。而我,感动在这片金色的梦中……
杨光英,女,四川泸县人,中学高级语文教师,四川省作协会员。从事业余创作近30年,有400多篇散文在《雨花》《四川散文》《西南作家》《丹荔》《教育导报》《泸州作家》《川江都市报》等各级报刊发表,合著《逝水留香》,出版个人散文集《心境向暖》。喜欢与书本写作为伴,与音乐旅游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