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绪菲之死(4)
那是我第一次见叶永斌,当他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城市男人,个子瘦瘦高高的,长相斯斯文白白净净文,衣着很干净得体,一看就是城市里没怎么见过太阳,没怎么干过体力活,没怎么出过汗的富家子弟。
他们刚一下车,绪菲家的大黄狗就从人群当中蹿地一下出来了,终于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它一下就朝绪菲扑了过去,大黄狗的这个举动大家都不觉得意外,但却把绪菲身边的叶永斌吓得不轻,他扭转身子就准备去找出租车,但出租车已经着火发动了,他显得很无助,大家都忍俊不禁地看着他的举动,有人窃窃地说:这男人怎么连狗都怕。
绪菲的继父把他们带的东西提了回去。绪菲也一一给大家打招呼,她走到我面前的时候笑了笑,我怎么都觉得她的笑有点生硬,和过去的笑相比没有了那种自然和真挚。
绪菲指了指叶永斌,用老家话对我说:梅子,这是叶永斌。
我象征性地朝叶点了点头。
绪菲则用普通话对叶永斌说:这是梅子。
叶永斌用普通话对我说了个“你好”。
我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用普通话说出这个两个字,和电视里听到的一模一样,有点小惊喜,我想当时在场的众人也有着和我一样感觉的,大家终于看到绪菲的男人了,还听到他开口说话了,这跟看西洋镜一样开了眼界。
接着绪菲和叶永斌走进了屋里,大家散开了,都开始津津有味地回味着这个从远方过来的男人。但是,意外的是他们只是吃完午饭就离开了洪甘冲,后来,听人说是绪菲帮叶永斌在县城最好的一家宾馆里找了一个房间,把他安排在那里住宿,她安排好之后自己又返回村子里,径直到了我家。
我问绪菲:你怎么把他一个人留在宾馆里呢?
绪菲:他有点不太习惯。
我一下对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有点刮目相看了。
我说:那这也是家里啊?入乡随俗,瞧不起咱们乡下?多住几个晚上就习惯了。
绪菲还是不动声色,但还是多少流露出了一些无奈的。
绪菲:由他住不习惯吧。
我也就没有多说了。
后来,绪菲只在家里住了两天就和叶永斌离开了洪甘冲,这给大家留下了许多茶余饭后接着咀嚼的话题,毕竟,大家对她的回归还是满怀期待的,有的妇人准备打听绪菲什么时候办事,有的还想问问她城市的生活情况,有的甚至为她准备打发(礼物)了,但她都没有回应这种期待。
因此,对这种情况,有人在猜测中议论,有人在议论中猜测,主要是说这个男人有可能还会和那个男人一样,那个男人指的是她的生父。那些能掐会算的半仙还说,这个男人注定不属于绪菲,从面相就能看出来,还有人甚至说,狗都不待见那个人。但议论归议论,我们都无法参与绪菲的生活,因为她已经有了和我们不一样的生活。
世间事原本就是这样无常的,事后回过头想想,有的猜测和臆断并不是空穴来风,我们还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一只无形的雪亮的眼睛在打探着我们身边的人和事,那只眼睛是透彻的,是洞若观火的,那些当局者在这只眼睛的关照之下有的浑然不知,有的则有所察觉。
绪菲绝对属于后者,她是有所察觉的,她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因此,那一回她离开洪甘冲就没有和我打招呼,那是史无前例的一次,我知道她肯定有她的苦衷,婚姻生活是很私密的,是属于两个人的空间甚至更小的一个空间,隐情也好事实也好,都不希望其他人去触及,这是谁都要理解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