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高楼居

刚从河北到武清就注意到，武清的马路边的便道砖铺设得非常平整，这是河北很难达到的直辖市水准。

武清作为直辖市天津的一部分，不仅有河北省所没有的规划的严整与大气，而且更关键的是没有河北那么严重的雾霾。国庆节这一天，人们纷纷在微信里传递着《厉害了我的什么》之类的颂文，却都是在雾霾中传递的。雾霾也的确是厉害，从河北来的人甚至已经习惯了那样的厉害。不过天津人、武清人的传递或者真就是有那么一些可信性的，因为他们的天空之下的确是几乎没有霾的。

没有霾的空气呼吸起来非常清爽，不仅视野透彻而且每一口清冽的呼吸里都略略地带着那么一点点微微的甜意。没有霾的风是清爽的，是让人更愿意呼吸的，是每一口呼吸都做了享受的。

这样的大气环境，加之与京津相距都不远的地理环境，还有直辖市的地位，使武清神奇地成为度假之城。每到周末和节假日，众多林立的高楼上便会灯火通明，到了工作日又会一片黑暗。只要不是节假日就会有路静人稀之状。这里饭店众多，药店很少，都是基于这样的周末节日度假城市的规律而出现的特点。

这里去哪里都需要开车，公交少而小，自行车的共享风潮还远远没有吹来。本地人的口音是介于河北与天津之间的中性状态，纯正的天津话和纯正的北京话、纯正的廊坊话以及介于这几种话之间的纯正的武清话，都在这里随时可以听到。

在这新城之中，几乎人人都居住在高楼上。高楼的划一与规整，使各个房子的质量都大致上一致。基本都有相当的保证，少有差异化的好坏。只要不是顶层，就不会漏雨。高楼将家庭和家庭、人和人之间的界限画得非常清晰，非常不容置疑。

这尽管是必要的，但是也同时是让人多少有点不舒服的。大家一起生活在一个如入无人之境的人烟辐辏社会里，总之不是正常的，甚至都不是健康的。可这就是当下普遍的状况与未来也看不出、想象不出能有什么样更好的改善的方向。

其实从高高的楼上抵达被俯瞰着的地面不难，只要站到电梯里去，几乎是一瞬间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行走在刚才还在垂直视野里的花坛草地之间。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坐在高楼上隔着玻璃俯瞰路灯，俯瞰下面遛狗的人，捡破烂往三轮车上装硬纸板的人，白色的自动售水机，淡绿色的乒乓球台子，还有远处近处那些被灯光装饰着轮廓的楼宇。

坐在高楼上俯瞰，成为高楼视野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正是这样的组成部分使人意识到自己实际上一直生活在高高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所在。所有的话语和口音，所有的车来人往和奔波，一时之间都被远远地甩到了楼下。家在虚空中，在虚空中属于自己的角落。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遥望外面的世界，间或产生可能只是一时的感觉：

很早很早的早晨

我坐在高楼上写字

俯瞰，就可以望见地平线

地平线上的早晨，正在经历从昏沉的夜中逐渐缤纷起来的黎明

天际的那几点灯火却在这样一切要有光的变化中愈发耀眼

它们是还没有来得及关闭的路灯

是装点屋顶的灯饰

还是在夜海里一直标志着方向的灯塔

它们莫非要在即将冉冉升起的阳光里才肯融化于被遮蔽的不见

我看见那还看不见的大地上正经历着的即将睡醒的挣扎和舒展

我看见我自己正藉着键盘飞翔在这阴阳临界的世界之巅

纷纭的世界

暂归平和

只有我们这样的人，却

愿意出来端详

端详包括我们自己在内的

珍贵的

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