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志怪故事——杨抽马
杨望才,字希吕,蜀州江原人。他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曾经向同学借钱,能预知别人箱子里钱数的多少。
长大后,以异术闻名乡里,四川人叫他杨抽马(可能是一种阴间鬼吏的名称)。他相貌丑陋,两只眼睛像鬼一样吓人,所说的事情都出奇的准。
他住的房子南边有一棵大树,有一天,他写了一个告示贴在了门上:明天中午,不要路过此地,如果经过,就会有大祸。乡里的人都非常相信,互相告诫,没有去那儿的。第二天中午,大树忽然倒了,堵塞了街道,但是没有损坏旁边的房屋。
他的行为刚开始的时候类似妖邪,曾经在街上卖布,有人买了三丈,回去后却变成了三尺。要么就骑着骡子到别人家做客,借故离开,把骡子拴在人家的院子里,不再返回。过了好久,骡子也没有声音,主人去看,原来是用纸剪成的。
有人上报到郡里,说他会妖术,告状的人说,他家祭祀的时候设了六个座位,却看到杨抽马夫妇和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坐在那里。当时,妖术惑众是要处死的,知情不报的也要牵连下狱。狱吏害怕他,不敢上刑具,不上枷锁,又怕他逃走。杨早就知道了狱吏的心思,说:“不用担心,我不会跑的,刑罚是定数,会坦然接受,我在前些日子,不恰当的使用法术,这是魔障,过了这两关,我就得道了。”
郡府司理,把杨抽马关进了监狱,他问司理:“你叔叔来信了吗?真是可惜!”司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没有回答。刚出门,成都那边送来了叔叔的讣告。
某一天,他又对司理说:“你家明年有喜事,望子辈中会有四人及第中举。”司理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儿,突然得了病,换了好几个医生都没有见效,杨又告诉他:“您女儿的病,陈医生用的某某药,李医生用的某某药,都不对症。她是被后院大树里的蛇妖缠上了,先不要吃药,等我受完杖刑,用符给她治疗,就会平安,不要担忧。”这两件事,后来果然如他所说。
前些时候,杨抽马就把两个狱卒找到家中,给他们三万钱,让他们用官府的大棒子打自己和妻子各二十下。狱卒惊讶的问原因,回答说是劫数。但是狱卒不敢。现在到了狱里,执行杖责的果然就是这两个人。
他后来去了成都,来问卦的士人门庭若市,他都是用长诗回答,非常准确。甚至给一个官员找到了丢失三十年的案卷。
眉山的师琛带着一个同乡来拜访,那个同乡骑着一匹新买的马,身上是黑色的,鼻子是白的。杨说:“把你的马送给我吧,它对你不利。”那个人生气的说:“先生怎么能仗着有法术而夺我的马呢?我刚买了十多天,花了一百千钱,哪能轻易送给你?”杨说:“我是想救你,你要不信,也是命里该当。明年的五月二十,就会知道了。记住,不要看这匹马吃草,要保护好自己的左肋,过了那天兴许还能见面。”那人更加生气,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第二年的五月二十,那人亲自喂马,被踢中左肋,死去了。
(因举例较多,此处略去一事。)
杨抽马和富家某子来往比较密切,曾经想借二十千钱,某子没有借。到了晚上,富家子听到一女子敲门,说:“我是你家东邻,丈夫喝醉酒把我赶了出来,夜深了,没地方去,求您收留我一晚。”某子很高兴的敞开门,把女子留下同寝。怕父母知道,天没亮就喊女子起来,却没有回应。点灯一看,女子身首异处,血流满床。某子吓的差点昏倒,心想,这样的奇祸除了杨抽马别人都解不了。一口气跑到杨家,直接推门进去求救。杨说:“咱俩交往这么久,有事情本就该互相照应,但是前些天我借钱,你不答应,今天怎么又来求我?”某子哭着认错,答应送给他一百万钱,杨说,还是借两万就可以了。于是给了他一张符,挂在屋子里,某子心里忐忑不安的等到早晨,急急的去看,果然什么都没有了。
某子高兴的不得了,马上拿出钱,带着酒菜去了杨家。杨说:“我家太窄了,咱们到郊外去喝吧。”到了郊外的酒家,安排好酒菜,看到小酒店儿的老板娘很像夜晚的那个女人,只是面容憔悴枯黄,有点不太一样。老板娘也不断的看某子,好像挺疑惑的样子。喊过来询问,回答说:“前一天,梦到被人召唤到一个地方,被一个少年郎留宿。醒来后,非常不舒服,流了很多血,现在还心慌气短的。”
作者说:这样的事情杨抽马做的太多了,例子举不过来。
【原文】杨望才,字希吕,蜀州江原人。自为儿童,所见已异。尝从同学生借钱,预言其笥中所携数,启之而信。既长,遂以术闻。蜀人目为杨抽马,(原注:谓与人抽检禄马也)容状丑怪,双目如鬼,所言事绝奇。其居舍南大木蔽芾数丈,忽书楬于门曰:“明日午未间,行人不可过此,过则遇奇祸。”县人皆相戒勿敢往。如期,木自拔仆地,盈塞街中,而两旁屋瓦略不损。然所为初乃类妖诞,每持缣帛卖于肆,若三丈,若四丈,主人审度之,偿钱使去。既而验之,财三四尺尔。或跨骡访人,而托故暂出,系骡其庭,行久不反,骡亦无声。视之,翦纸所为也。或诣郡告其妖,云:“每祠祀时,设为位六,虚其东偏二位,而杨夫妇与相对,又一僧一道士坐其下。”左道惑众,在法当死,坐是执送狱。狱吏素畏信之,不敢加械杻,又虑逸去。杨知其意,谓曰:“无惧我,我当再被刑责,数已定,吾含笑受之。吾前日为某事某事,法所不舍,盖魔业使然。度此两厄,则成道矣。”司理杨忱,议定狱,杨言曰:“贤叔某有信来乎?殊可惜。”忱不答。暨出户,而成都人来,正报叔讣。他日,又谓忱曰:“明年君家有喜,名连望字者四人及第。”忱一女年十六七岁,暴得疾,更数医不効,则又告之曰:“公女久病,医陈生用某药、李生用某药,皆非是。此独后庭朴树内蛇为祟尔,急屏去药。须我受杖了,为以符治之,女当平安,勿忧也。”忱归语其妻,且疑且信。盖常见小蛇延缘树间,而所说易医用药,皆不妄。后杨受杖归,书符遗忱,使挂于树,女即洒然。明年,忱群从兄弟类试,果四人中选,曰从望、民望、松望、泰望。先是,杨取倡女为妻,一日,招两杖卒直至其居,与钱三万,令用官大杖挞己及妻各二十下。两人惊问故,曰:“吾夫妇当罹此祸,今先禳之。”皆不敢从而去。及狱成,与妻皆得杖,如所欲禳之数,而持杖者正其所招两人。晚来成都,其门如市。士人问命,应时即答。或作赋一首,诗数十韵,长歌序引,信笔辄成。每类试,必先为一诗示人,语秘不可晓。迨揭榜,则魁者姓名必委曲见于诗。或全榜百馀人,豫书而缄之,多空缺偏旁,不成全字,等级高下,无有不合。四川制置司,求三十年前案牍不得,以告杨。杨曰:“在某室某匮第几沓中。”如言而获。眉山师琛造其家,乡人在坐,新得一马,黑体而白鼻。杨曰:“以此马与我,君将不利。”客恚曰:“先生恃有术,欲夺吾马。吾用钱百千,未能旬日,而可胁取乎?”杨曰:“欲为君救此厄,而不吾信,命也。明年五月二十日,冤当有报。谨志之,勿视其刍秣,善护左肋。过此日或可再相见。”客愈怒,固不听,亦忘其语。明年是日,亲饲马,马忽跑跃,踶其左肋下,即死。关寿卿(耆孙)为果州教授,致书为同僚询休咎。仆未至,杨在室告其妻,令以饭犒关教授仆。饭已具,仆方及门。又迎问之曰:“不问己事,而为他人来,何也?”仆惊拜,殊不知所以然。与华阳富家某氏子游甚暱。尝贷钱二十千,富子靳不与。夜处外室,闻扣门声,曰:“我乃东家女,夫婿使酒见逐,夜不可远去,幸见容一宿。”富子欣然延纳,与共寝。虑父母觉,未晓,呼使起,杳不应。但闻血腥满帐,挑灯照之,女身首断为三,鲜血横流,如方被刑者,骇悸几绝。自念奇祸作,非杨君无以救,奔诣其家,排闼入告急。杨曰:“与君游久,缓急当同之。前日相从假贷,拒不我与。今急而求我,何故也?”富子哀泣引咎。杨笑曰:“此易尔,无庸忧。持吾符归置室中,亟闭户,切勿语人。”富子谢曰:“果蒙君力,当奉百万以报。”曰:“何用许?但当与我所需二万钱。”遂以符归,惴惴竟夜。迟明,潜入室,不见尸,一榻皎然,若未尝有渍汙者,不胜喜。即日携谢钱,且携酒肴过杨所。杨曰:“吾家冗隘不可饮,盍相与出郊乎?”遂行。访酒家,命席对酌。视当垆妇,绝似前夕所偶者,唯颜色萎黄为不类。妇亦频属目,类有所疑。呼问之,对曰:“两日前,梦人召至一处,少年郎留连竟夕。暨睡醒,体中殊不佳,血下如注,几二斗乃止。今犹奄奄短气,平生未尝感此疾也。”始悟所致盖其魂云。虞丞相自荆襄召还,子公亮遣书扣所向,杨答曰:“得苏不得苏,半月去作同签书。”虞公以谓签书不带同字已久,既而守苏台,到官十五日,召为同签书枢密院事。时钱处和先为签书,故加同字。如此类甚多,不胜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