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基因编辑的几点思考
基因编辑不是新闻，基因编辑婴儿却点燃了舆论热点。
11月26日，一篇名为《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诞生》的报道，在国内掀起轩然大波。
先是一片欢呼，认为中国终于走在前头。然后又有很多科学家组团出来实名反对，舆论风向又迅速倒戈，官方也出来说要介入调查，给公众一个交代。
不是蹭热点，而是满屏的消息不得不让你思考，所以这里分享一下我的几点看法。
我本人并不是生物学家，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论，我的文字和分享也更多的是为了帮助我自己更好的思考，梳理自己的逻辑，而不是为了说服他人。
第一，思考的原则
稍微受过一点教育的人，都知道什么是逻辑，知道逻辑思考的重要性。
所以这个原则，不用很高深很复杂，简单两条，那就是：对内的逻辑自洽，对外的普遍适用。
观点本身不能自相矛盾，而且要适用于所有人所有情况。
比如有观点认为基因编辑会给全人类造成潜在的威胁和灾难，所以反对基因编辑在出生前的临床应用。
这个理由其实站不住脚，先抛开技术问题不谈，同样的理由，对于核武器来说也是一样的。
现有的核武器足以毁灭全人类，但假如反对基因编辑婴儿的同时，却支持国家研发核武器，或者其他更大杀伤力的武器，这就是矛盾的。
第二，是否应该禁止？
任何略懂经济学的人都知道，有需求就有市场。当禁令出现的时候，禁令禁不住需求，更禁不住供给，只会让供需双方从「白道」走向「黑道」。
禁止或者垄断器官移植？那就必然转向地下。禁止代孕？一方面禁不住，另一方面转入地下之后，参与者的弱势一方更缺乏权益保障。
我不是基因决定论者，但我相信肯定有不少人希望通过基因编辑技术去掉或者改善某些基因的影响。
即便是今天声明反对的人，在面对实际问题的时候，行动可能会有所不同。比如有乳腺癌的家族病史，将来有一天基因编辑能够去掉这个致病基因，恐怕很多人都会选择冒险一试。
所以基因编辑技术在人身上的使用，如果有市场需求，而又是双方自愿的情况下，禁止不见得是最佳选择。
因为禁止反而让这事更加隐蔽，更加充满了不确定性。
说基因编辑会威胁全人类，但这个威胁是在明处更加好防范呢？还是在暗处更加难以防范？
第三，是否应该对这个科学家进行处罚？
不得不说，有时候政策是跟着舆论走的，舆论一片叫好 ，你好我好大家好，说不定明年国家科技奖就有份，未来院士也可期。
但舆论一片骂声，恐怕就有人要出来背锅，但这个锅该不该由这个科学家来背？
我个人看法是不该，因为这个事件过程中，至少目前来看，还没有看到第三方的受害者。
我国法律有大量针对没有受害者的惩罚，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多算上一个。
更何况，纷繁复杂的各种规章制度，不见得都是合理的。经营企业的都知道，想用某个条款来卡你，那真是易如反掌。
不出事还好，出点事想用其中的条款来罚你，说难听点叫「办你」，那有时候也同样如翻书一般容易。
没有受害者的市场行为，却要让其中一方出来背锅，那就是制造了一个真正的受害者，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第四，该怎么为全人类考虑？
我说这事目前为止没有受害者，一定有人不认可，因为很多专家都说了，这项技术和应用，突破了人类的伦理底线，对全人类造成了威胁。
也就是全人类都是潜在的受害者，你怎么能说没有受害者呢？
这事吧，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为全人类着想，不是不可以，也不是一件没谱的事，但即便贵如美国总统特朗普，他也不是有事没事考虑全人类的事情。
绝大多数人的绝大多数行动，都是在思考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思考全人类的事，只有在闲着没事像我这样写写文章，看看帖子的时候才会去做。
所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思考这个事，想想是可以的，但不能以此为标准，去强行要求别人去做或者不去做什么。
另外一点，动辄拿为了全人类来要求别人，环保、动保经常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个人觉得最好不要再多一个这样的组织。
思考全人类是一种情怀，是一种哲学，值得尊重。
但更值得尊重的是，我尊重你的思考，你尊重他人的自由意志和自由选择。（当然，前提是没有受害者，没有侵犯他人权利。）
第五、基因编辑真的威胁全人类怎么办？
技术发展这个问题，有矛就有盾，有进攻就有防守，就有防守反击。
基因编辑婴儿，如果真的有缺陷，如果缺陷很严重，那么在第一代上就可能就会呈现出来，那么孩子的父母就要面临这些问题，并对这些问题负责。
具体怎么面对，怎么负责不知道，但我觉得不必过分苛求，很多有个兔唇就把孩子抛弃的父母，其实每个家庭面对的情况都很特殊，外人通过新闻三言两语来评判，通常有失公允。
就像今天选择做基因编辑的父母，他们也一定是深思熟虑的，外人很难简单评判。
如果是隐形的基因问题，那就需要通过和异性结合生育下一代，才会将有缺陷的基因遗传下去。
这里就涉及到知情权和隐私权的伦理问题，很难三两句说清楚，我简单说下我思考的大方向。
我们今天都知道，同性恋其实是先天的，也是一个基因问题。
那么，理论上同性恋和同性恋结合，就不会有后代，这样他们自带的同性恋基因在他们这一代就会截断，不会遗传给下一代。
原来的世俗和伦理观念，认为同性恋是变态，是不对的、不好的。
社会舆论环境对同性恋不友好，就迫使部分同性恋隐藏真实的性取向，和异性结婚，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但问题比较诡异的是，恰恰是这样的糟糕的社会环境，使得同性恋的隐性基因得以传递。
当社会宽容之后，同性恋甚至可以合法结婚，他们的基因反而不容易扩散和遗传下去。
日后基因编辑技术成熟，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像今天这样去给孩子做基因编辑定制。
那么，和同性恋问题类似，舆论不再这般的腥风血雨，而是作为一项普遍的科普知识进入中小学课本，孩子从小就知道基因编辑是怎么回事，知道身边的小朋友很有可能，或者很多就是接受过基因编辑的。
那么在双方结婚之前，一定会对各自的基因问题讨论、研究一番。
就连八字属相这么传统封建的事，还有众多的信徒和市场，那为什么这么科学的事不好好科普一下呢？
基因检测已经在飞速发展，有没有做过基因编辑，做过哪些基因编辑，将来一根毛发、一次接吻之后的唾液都可以搞定。
双方谈的好，坦诚相见，那就明说做过哪些基因编辑。不坦诚，那就是攻守问题，几十块钱检测一下就知道了。
所以，我的看法是，宽容和自由，相比于比严厉和禁止，更容易让技术发展，也更容易普及科学。
如果结婚支持看八字、属相、星座是否相生相克，却反对基因检测、基因坦白，这我认为是严重的逻辑不一致。
第六、公不公平的问题？
坦白讲，无论是文科生还是理科生，科学家还是作家，不读点经济学，就非常容易谈公平问题，当然一谈就容易露怯。
比如有观点说，基因编辑会制造精英，统治其他人。有钱人会专挑好的订制，而没钱的穷人就只能坐以待毙当韭菜，任人宰割。
这个说法就跟天天呼吁贫富差距问题一样，贫富差距客观存在，人的差异同样客观存在，就好像没有基因编辑技术，差距就不存在了吗？
而事实上的基因的筛选一直存在，即便是联合声明反对基因编辑的科学家们，认为会造成不公平的专家们，他们在为教育子女的择偶观或者考察子女未来的配偶是，一定会打听有没有家族病史、精神病史，家境、相貌、健康、学历等等，这些都是在对基因的综合判断。
筛选一直存在，只是没有上升到一个用纯粹的技术手段去直面数据罢了。
前面说过了，八字、属相都经常会摆到台面上讨论，找个算命先生算一卦，反而真正的科学却上不了台面，大家都羞于去直面，何必呢？
这中间的公平问题，并不是一个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问题。
真正的公平，是自由选择，是充分竞争，这点其实这里的读者很容易明白其中道理，不必多言。
另外，关于公平问题，我们一定要有「主语意识」。
公平的主语是谁？是你认为的公平，还是像很多人讲的全人类的公平？又或者当事人、参与者的公平。
比如很多人呼吁严格监管，没有审批不能开展临床试验，听上去很美好。
要知道很多病人其实在得知患了绝症之后，知道自己留在世上的时间不多了，愿意「死马当活马医」去当新药、新疗法的试验品、甚至是牺牲品，因为参加试验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就只有等死的份。
但面对以严格著称的美国 FDA（美国的药监局），很多病人是不被允许参加这样的临床试验的。
垂死的病人、尝试创新的医生、看上去为病人负责的 FDA 官员、围观的吃瓜群众，哪些人对公平最有发言权？
这个问题同样值得深思。
好了，以上。
看了别人的观点引发的思考，希望我的观点也能启发你的思考，欢迎友善拍砖交流，不欢迎喷子。
2018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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