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狱的女人（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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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一夜的弟弟在她的病床前昏昏欲睡，母亲正一脸慈爱的帮她照看着她刚刚出生的小婴儿。这才是她身旁真正存在的亲人，这才是她要真正用心相待的亲人。她怎么能让自己仅仅因为他陪她生产呆了这麽几天，就相信他会是守护住自己和孩子一生的爱人呢！弟弟强撑着精神时不时地盯着她身旁的输液瓶一句话都不说，她能感受到弟弟此刻心里对自己的怜悯和关爱。他们姐弟间二十多年的姐弟情分才是真实存在她身边的。一直在婴儿车里安静睡着的小婴儿突然大声哭闹起来，母亲忙不迭的起身去查看孩子是不是又尿了，没过一会儿母亲手里拿着一块拉满了大量黑色胎粪的尿布，带着兴奋的嗔怪声对海霞说：“这孩子太能拉了，一晚上这都拉了第五次了，这下应该快把他肚里的粪便都快拉干净了吧！”海霞忽然想起孩子已经出生七八个小时了，什么东西都没喂他吃，他不会是有些饿了吧。她扭头问旁边的产妇孩子出生七八个小时后他们有没有喂孩子喝一些东西，旁边的产妇说了一句：“你家宝宝都出来这麽长时间了，喂他喝点水好了。”刚扔完垃圾回来的男人立马转身用新买的茶缸去接热水了，她看着他慢慢的将茶缸里的热水倒到另一个水杯子里，来回倒着直到水变得不再那么烫手为止，又见他拧开刚买的奶瓶的瓶盖，将瓶盖和瓶身放到茶缸里，又去外面接满热水为刚买的奶瓶消毒。随后又将冷好的温水倒进奶瓶里，海霞看他笨拙的将奶瓶嘴对着自己手腕的部分滴了几滴，确定温度正好之后便将奶嘴一头插进了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的嘴里，心里一下紧张起来。旁边的一位产妇家属热心的告诉他不能这样喂孩子，这样容易呛着孩子的，应该让孩子侧着脸从孩子嘴角把奶瓶塞进去才行。男人忙不迭的感谢着这位大娘，随即笨拙的调整了给孩子喂水的姿势。海霞担心的叮嘱他，让他放下奶瓶，等母亲回来给孩子喂水喝好了。还没等她说完，男人已经一脸兴奋地举起喝光的奶瓶对她说：“这小家伙太能喝了，这点水你看一会儿就喝光了。”这位大娘又耐心的告诉他快点把孩子的身子侧过来给他拍拍嗝，孩子会不小心将喝进去的水呛出来的。男人又一下一下地拍着小婴儿的小身体，轻轻的不耐其烦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兴奋的对海霞说：“你看，拍了那么久他才轻轻地打了一个嗝，他打嗝的样子好可爱呀！”此情此景让海霞的情绪也被感染了，海霞冲男人微笑了一下，初为人母的极大幸福和本能的反应让她和他在那一刹那间仿佛成了和旁边病床上躺着的所有的产妇和丈夫一样的很正常 的小夫妻。没过一会儿，心地一直特别善良的小姨也从家里赶了过来帮忙照顾她和孩子。在她还在娘家住的时候，热心的小姨就不止一次地打电话给她说，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她会抽时间过来照顾她的。海霞一直不愿麻烦周围的亲人，她本来想着如果孩子是顺产，她就能很快恢复体力，和母亲一块照料小婴儿就可以了。可现在的情况却让她躺在床上始终无可奈何。麻药的劲已经过去，伤口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即使她将镇痛棒调到最大剂量，密密麻麻的疼痛仍然让她难以忍受，下半身只能这样直挺挺地躺着，丝毫动弹不得。她尝试着用尽自己上半身的力气让自己抬起上半身来，却终究无能为力。她终于明白人的身体真的是有极限的，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靠她自己惊天的毅力和坚强就能自己解决的，她没办法改变即使孩子出生七八个小时自己仍然没有一丝办法去抱一抱他，去看他一眼的事实。母亲已经一夜没有休息了，弟弟的工作不能一直耽误，男人照顾刚出生的小婴儿终究有些有心无力，手忙脚乱的，小姨的到来正好可以让忙碌一夜的母亲好好休息一下。海霞刚想放松自己疲惫至极的身体，放心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后婆婆和那个魔鬼穿戴的一身道貌岸然的样子走了进来，海霞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虚弱至极的身体开始变得全身紧绷出来，她冷冷地盯着他走向旁边的婴儿车，默默等待着又一场战斗的到来！果不其然，他冰冷的话语立马让病房原本温馨和谐的气氛陡然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寒冰，：'这是怎么养的孩子这是，这孩子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见人家哪家生的孩子瘦成这个样子！”一股震破理智的龙卷风似的愤怒立马席卷了海霞的全身，巨大的愤怒刚想让她对这个魔鬼吼出一句：'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不准靠近我孩子的身体！“一股伤口被极大的愤怒撕裂开的用语言都无法形容的疼痛，瞬间让她觉得自己的头部天旋地转起来！等到她从这种蚀骨的让她昏厥的疼痛中清醒过来时，那个恶魔竟然就坐在她病床后面正在毫无顾忌地磕着瓜子来吃，那是弟弟出去买饭时买给母亲的一些小零食，母亲一直忙着照顾海霞和孩子，根本就没注意到放在病床下的那些解饿的小零食，没想到这个恶魔竟然一眼看到了吃的东西，直接不要脸至极的拿来就开始吃起来，唾沫横飞的乱磕瓜子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个没有丝毫人性的畜生竟然将瓜子皮都吐到了自己亲生孙子的婴儿车里！累了一夜的母亲看到这麽一个所谓的公公如此对待自己刚出生的孙子，她冷冷注视着这个人模狗样的公公，气得让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海霞看到母亲因这个恶魔匪夷所思的举动疲惫的脸被气涨得通红，旁边的男人却一副云淡风轻见怪不怪的样子，他这一副极度不要脸，极度没人性的做法让她咬破嘴唇死死控制着自己气得在被子里不停发抖的身体！过了好一阵子，等她确定自己终于能完整的说出话来时，她冷冷的将旁边的男人叫了过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告诉这个男人：“现在马上让你爹离开我的视线，我绝不允许他用这样的方式来侮辱我刚刚出世的孩子！”男人看到海霞苍白至极的脸颊上因着极度的愤怒和身体的极度虚弱滚下的一粒粒豆大的汗珠，看到她原本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布满的红血丝，看到她咬破嘴唇沁出的血丝，看到她仍不停抖动的身体，他瞬间让自己惊呆了一下，随即紧紧地握了握她被汗水浸泡的湿漉漉的手，向坐在病床前仍然在悠然游然地磕着瓜子乱飞的恶魔走了过去。海霞模糊的头脑中听到这个男人在客气至极的对这个恶魔说着让他们离开的话语。这个恶魔随即停下自己刺耳至极的嗑瓜子的动作，一边装模作样的向这个男人嘱咐着什么，一边招呼从卫生间洗完尿布的后婆婆和他一块回去。这个瘟神离开之后，海霞呼出一大口气，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心情，周围病床上其他产妇家属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之声丝丝缕缕地传进她的耳朵里，“这是刚当上爷爷的公公该有的样子吗！上来就噼里啪啦的开始吃东西，亲家丈母娘在这忙碌一夜连句人话都没有，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公公呀！”：'’当公公的这个鬼样子也就算了，连当奶奶的都拍拍屁股立马走人，这不是你亲孙子吗！什么人那这是！”海霞闭上疲惫至极的眼睛，全当自己没有听到这些话。孩子本来就是她自己想要的，自己本来就打算自己将他慢慢抚养长大的，这是自己给自己选择的路，这条路再难，走她都必须让自己咬破牙齿地走下去。这个恶魔做样子似的来看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孙子，只会让她感觉这个老混蛋更加的可恶，更加的恶心！等到她再次从睡眠中醒来之后已经到了下午了，男人不见了踪影，母亲正在另一个空着的病床上打盹，小姨在慈爱至极地盯着婴儿车里的小婴儿。看到醒来的海霞，小姨马上热心的靠了过来询问海霞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她帮忙做些什么。海霞冲小姨笑了笑和她悄悄地聊起了天，她抱歉的对小姨说：“让您看到孩子爷爷那副不要脸至极的样子真的很难堪，这就是这个家庭 的本性。”小姨一脸怜悯和谅解的样子盯着她的眼睛：“小姨了解你的难处，小姨就处在这麽一个家庭中。哪个女人都不容易，等你出了月子，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不用搭理她们。”海霞冲小姨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了。傍晚的时候，男人在外面为母亲和小姨捎回来一些吃的东西，她默默的看着他客气的对母亲和小姨打着招呼一句话都不想对他说。将近二十个小时滴水未进的海霞嘴唇上干燥的起了一层血痂，简单休息过后的母亲心疼的用棉签蘸着温水为她润了润嘴唇，海霞呆呆地望着母亲因熬夜变得憔悴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伤口还在时不时的火烧火燎的疼痛着，她身上的汗水一直没有停过，身下的产妇垫子因排出的恶露又让她无法动弹，双腿难受的不得了。她告诉坐在一旁发呆的男人让，他帮自己再换一下垫子，男人立马起身喘着粗气，再次托抱起她的身体，迅速地抽掉了自己身下被恶露溢满的脏垫子，母亲迅速的将垫子和一大团卫生纸再次铺陈在她身下。一天一夜未睡的男人此刻眼里也布满了红血丝，脸色看起来一下老了好几岁。睡醒的母亲叮嘱着他让他去休息一下。男人客气的拒绝了几次之后最终抵不住疲惫一会儿时间就在空着的病床上打起了鼾声。小婴儿又开始哭闹起来，母亲和小姨急忙起身去查看，拉出的粪便已经很少了，她听到母亲和小姨悄声议论着孩子的胎粪已经排出 的差不多了，孩子身上那么脏不如把包裹孩子的大尿布换掉为孩子洗洗澡换上衣服吧！海霞疑惑的问了一句：“娘，孩子身上很脏吗？”母亲笑着对她说了一句：“你没听到上午查房的大夫说吗，你的肚子都快成一个小粪坑了，你儿子是她们从小粪坑里给你捞出来的。就是因为身上太脏人家大夫才用一个大尿布给你包裹的呀！”海霞听到母亲重复的大夫的话语差点没笑出声来。她又听到母亲对小姨说：“孩子这麽小，这屋里又不是特别暖和，脐带还带着呢，还是不要给孩子洗澡了，我用热毛巾为他擦擦身子咱们再给他换上衣服吧！”她听到母亲一边小声的哄着还在哭闹的孩子一边轻轻的为他擦洗着身体，没过一会儿孩子的哭声就停止了，好像在母亲的安抚下又睡着了。小婴儿这次睡着不过一会儿，又开始哭闹起来，母亲急忙又倒了一些温水喂他喝，又过了一会儿，撒完一泡尿母亲为他换完尿布后小婴儿还是哭闹个不停，母亲自言自语的说着：“哎呦小宝贝你是不是饿了呀，是不是想吃奶呀！”随即母亲就问海霞有没有出现涨奶的感觉，海霞没觉出自己的胸部有什么感觉，她也知道孩子已经出生二十个小时了应该让他吃自己的初乳了，可她没觉出自己的胸部像其他产妇一样溢出任何乳液出来，拿什么喂养自己的孩子呢。听到孩子哭得那么厉害，她狠下心对母亲说先喂他一小勺奶粉来喝吧，孩子哭得太厉害了。母亲听海霞说完为孩子冲泡了极稀 的一点奶粉喂孩子，小婴儿应该是饿坏了，竟然咕咚咕咚几口就将奶液喝完了，可能是没喝饱的缘故还是大哭个不停，母亲担心的问了海霞一句：'小家伙没吃饱要不再喂他喝一点吧！’海霞不放心的阻止了母亲的做法，那么瘦小的孩子，喂他喝太多把他喂饱了，过会儿如果自己涨奶了肯定就不会吃自己的初乳了。母亲轻柔的为哭闹的小婴儿拍着嗝小声的哄着他：“你看妈妈不让咱喝奶粉了妈妈好狠心呀！”海霞看了一眼照样疲惫的不得了的小姨，急忙叮嘱小姨去另一张空着的病床好好休息一下。小姨笑着安慰她：“你快点好好休息吧，过一会儿我就去床上躺一下。”到了凌晨的时候，一股胀奶的肿胀的疼痛将海霞从睡梦中痛醒，她的一侧乳房像装满了沉甸甸的铅块一样坠胀疼痛的让她再一次咬破了嘴唇，初为人母的母性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喊来母亲让她快些把孩子抱过来吮吸他的初乳，被惊醒的小姨急忙也走了过来，帮她用温热的湿毛巾擦干净乳房之后，协助母亲把她的身子扳过来让她好侧着身子为孩子哺乳，她命令自己下半身能听从自己大脑的指挥，却终究使不上一丝力气，母亲在旁边托抱着孩子，让孩子侧着身子将乳头塞到孩子的小嘴中，怕乳房不小心堵住孩子的小鼻子，母亲就这样一直蹲着用一只手指抵在她的乳房上，小姨则在旁边扶着她侧起的身子，唯恐她不小心滚过来。撕裂的伤口在这个姿势的挤压下再次让她痛得痛不欲生。没心思仔细观看孩子的小脸了，乳头刚刚塞到孩子的小嘴里他就立马拼命吮吸起来，像竹签插进乳房似的那种尖锐的疼痛再次向她袭来，子宫又开始剧烈收缩起来，各种各样的疼痛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千万只利箭穿透了一样，直到多年以后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让她想起来都觉得颤栗不已，汗水再一次湿透了她的全身，她紧咬住嘴唇，疼得让自己的思绪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