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日子】一双高筒套鞋

烟火日子

主持：西湖雨

在恬淡的日子里

在纯粹的自然里

  开火是日子是尘世

关火是诗意是心安

愿我们远离喧嚣

煮得一生怡然一世自得

作者/  陈 泇 名

这几天台风天，雨大风急，要出门得有装备，雨伞、雨衣、雨鞋。

雨鞋，以前一般设计成高筒套鞋，不似现在有各种各样的款式与颜色。那时的雨鞋就只一种黑色，橡胶材质，里面衬一层薄薄的灰白棉纱布，可穿到膝盖处，俗称高筒套鞋。

落雨天卦，雨稍微落得大一点，我爸就会穿上他的那双大大的高筒套鞋，披一件雨衣，去村前的白峤港看看，看港里的水涨多高了，再去看秧田的水缺是否被冲毁了等等诸多大人们要做的一些事情，我就会很羡慕，恨不能一道跟了去，当然我是去踩雨的。

没事干的时候，大人们又没在家，邀上小伙伴，翻箱倒柜，穿起我妈的花衬衫，脚套我爸那双高筒套鞋，再外披我妈长雨衣，扎起冲天辫子，摆开架势，在自家屋里，学着戏台上的将军、相公、小花旦，“叮铃哐啷，呛”，开演了起来......

在雨天，我妈是绝不会让我们出门的。我们只好趴在二楼屋檐头，看燕子在雨中舞蹈，或停在电线杆上，像小音符。有的趁此漱漱羽毛。有的一动不动，孤傲孑立。有的交头接耳，像是在热议街头巷尾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不知像是被谁打扰，倏地又全部飞走了。

我的心也像燕子们一样，在我妈一时没顾牢的间隙，便会冲入雨中。当然踩湿了我妈为我做的新鞋，那是外婆来我家在屋檐下教我妈做的那双方口花布鞋。

一转身，我妈撑着伞，拧着我的耳朵皮，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把我拎到檐阶下，再加“赏赐”一顿竹扫丝，一边呵斥着：“打得你皮漏了，再抹上盐卤，看你还去不去”，不过这些我都不怕 ，因她总是高高举起竹扫丝又轻轻放下的。

最顽劣的小孩大人们总有治住的方法，我妈用她那双大手，猝不及防地拧我大腿，那种痛，好似要把我抽了筋扒了皮，会让我安耽一两日。

雨，对于小时的我实在诱人，总会不知觉地走入雨中，我妈拗不过我，省吃俭用攒下零头，终究还是给我买了一双小人穿的高筒套鞋，就为了让我可以在雨中恣意妄为。在雨中踩水，奔跑，跟男孩子屁股后面，去田㽘里抲泥鳅龙。

雨后的田㽘涨满水，用簸箕布在水缺头，各种鱼儿自会送上门。即便我没得份，看见簸箕里的战利品，我也有参与者的荣光，直觉得童年最惬意不过如此。

雨天里，我还最爱看村口的门前塘，塘里的水满了吗？雨滴会在塘里不停蹦哒，漾开涟漪，一层又一层。雨，如注如线，一线一圈，整个塘里便是无数个圈圈。这会儿最幸福的应该是塘里的小蝌蚪了吧，我瞅着它们躲在浮萍下，吧唧嘴，与雨滴捉着迷藏。

要是塘里的水涨得很满，却也从未见它溢出来。塘的西头有一条沟，满出的水从沟沿着猫头山脚，流向白峤港，永无静止，小得溢满，也待继续，似我们小时的日子，就这么安乐精进地长大。

站立塘岸上的我，会老半天不动。最慌的是我妈，怕我又犯了什么臆症。曾在某个深夜，我会突然想要离家出走。我为人父母后想起此事心颤得厉害，才恍然明白我妈抚育我们这些少不更事的小物事们，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

四季似歌，尽管春有风筝夏有鱼，秋有青鸟冬有雁，也总有风霜雨雪。

她总以为小孩子要接地气才能脚手轻健，顺顺利利成长，起个阿猫阿狗的名儿，泥地里滚爬，大雨中奔跑，才会与那田间的秧儿草儿，山上的花儿树儿，白峤港里的鱼儿一样。

然后，平安喜乐地度过这一生。

不空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