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清竹:日记 薄如蝉翼,细若游丝

2020年5月20日星期三   晴

今天早上,我第一次踏过屋后的小径,向山上走去。原来我之所居,是紧依着山脚的,但树密草深,墙高壁垒,探寻无路,只有这一条陡坡上蜿蜒的仄径,可以升高以望远。

山径的两侧,非竹即柚,地面则覆盖着各种野草,层层叠叠地交织纵横,草木的清气和露珠的水气氤氲弥漫着,远望即为山岚。由于时间还早,太阳刚刚升起,山间的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我昨天听说山上可以采竹笋,才兴致昂昂地来寻了,可惜走到半山腰也没有看到。只看到一丛丛密竹远远近近地摇曳。穿了一件蓝地白里的长袍,担心被露水沾湿,还要小心草间的蚊虫,没有发现哪里有竹笋。

直到走累了,才想起回头下山。走着走着,从路边的草丛望进去,忽然发现地上竟然插着一片绿箭,有的尺来高,有的半人高,有的窜出丈余。难道是哪吒拉开的乾坤弓,射出的震天箭,化作这一地的苍龙幼子吗?本来竹笋也叫做龙孙的。我满怀欣喜,拨开草,走上前去,仔细注视抚摸着这笔直玉立的小蛟。只见它身上鳞瓣如裂,在尖端上顶着一叶轻飏,十分可爱。因为看过李子柒采竹笋的视频,我也学着她用手握着那山翠,轻轻一折,便从根部折断。太长的玉节已成,就不去戕折它了,只把那尚且幼嫩的,采了一把。

有了经验,我便仔细寻找,果然又找到了几处,有些竹丛隔着的草太高密,不敢进去找。有的就在路边,也折了两根。都是碧绿色,手指粗的。怕吃不完,少采一些就足够了。

昨天四川的萍姐姐看我不会切菜,她来帮我切,她把胡萝卜先横着切片,切得薄如蝉翼,再竖过来切丝,切得细若游丝。这游丝古诗文里常有的,比如李商隐说:“几时心绪浑无事,得及游丝百尺长”。我小时候是常看到园子里果树间飘荡着那种游丝,不知道是蜘蛛或者是小青虫吐出来的。在记忆中,故乡那草木茂密的园子里,清晨一打开门,还惺忪着睡眼的或修长,或椭圆,或狭长的叶片上都沾满了白蒙蒙的露珠。那种景象真的是“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般的清鲜而蓬勃的境界。在开阔处的小径间,则飘荡着细细的游丝,下面或许有一只纤小的青虫儿在荡秋千,或许只有无数段缥缈的游丝横度虚空。假如你不用手先拂一下再走,脸上一定痒痒地粘住了。秦观在《秋日》诗中写道:“风定小轩无落叶,青虫相对叶秋丝”,真是静美恬然,令人心生欢喜。

中午我把竹笋剥了皮,洗干净,也仔仔细细地切,将刀下的一切也变得薄如蝉翼,细若游丝。杜甫说,“鸾刀缕切空纷纶”,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吧?刀也是萍姐姐帮我磨快了。竹笋吃起来虽然苦,但是苦中含香。

萍姐姐下了班,见到我时告诉我,要泡起来,泡到明天,就不会苦了。我真的泡起来,等着明天再试试看。据说有好多文人最爱吃笋,我也要吃。

作者简介

苍雪清竹,   原名杨敏,号紫霄山人。大连人,现居台州。一弹流水一弹月,一袖飞云一袖风。文学和艺术是安放灵魂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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