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十年代的兰州城里,下苦人时常光顾的...

[三四十年代的兰州城里,下苦人时常光顾的尕酒铺子,有一种廉价佐酒菜肴最受滥酒客们欢迎,由此派生出一句很有名气的兰州俗语,叫做滥酒油大豆]解放前的兰州城里,好酒之风盛行,大约兰州地处西北苦寒之地吧,苦劳苦作的人们冬季需要烈酒驱寒暖身,因此城内遍布着一种尕酒铺子,这种尕酒铺子多是临街低矮泥草土屋,它既不同于正规的酒类专卖店,也不同于中高档的菜馆酒家,更不同于普通饭馆,说它像是一间小杂货铺吧,又没有其余的货品,屋子里就摆着一溜溜的黑光瓦亮大小不等的瓷坛,内里盛装着各种从外地运来兰州的散装烧酒。

不要看这饮酒地儿环境不怎么样,在旧社会的兰州城里,它可是即热闹又招穷苦人待见的一块宝地。兰州城里的尕酒铺子一般不敢在门楣上高挂酒幌子,为什么呢?资质挡次设备太低太弱太土,哪怕稍稍微有点身价的兰州酒客们,都不屑于在这种下九流聚集的糟糕环境下饮酒。被兰州酒客子们称作尕酒铺子的小店,甚至可怜到连个简单的商号名都没有,只好称为张家铺子,李家铺子。全城类似这种卖酒去处,兰州人一律称之为尕酒铺子。尕酒铺子十分的简陋,一般多为低矮的敞开门面平房一两间,前半间用杂木板搭成一条条长桌,两旁排放一些破旧的长条凳子,往里便是尕酒铺主人的热炕头,土炕前用泥坯砌成长方形槽火炉,上面排放着温酒的大铜壶和铁茶壶,火炉旁边是吹火用吱吱吱作响的木风箱。

兰州尕酒铺子,前来消费的主要对像是七十二行中最下层苦力,如当时兰州的黄包车夫、水客子、挑夫贩卒、泥瓦工匠,甚至四处流浪的乞丐讨饭者,也是其中的常客。这些社会底层为生活而终日奔波劳碌的人,多染有酒瘾,一方面喝酒为缓解生活压力,另一方面也是无处可去,尕酒铺子成了这些人最好的聚集、交流、消遣、休闲场所。尕酒铺子谙熟经营之道,有人专门负责烫酒、熬茶、加工一些简单的佐酒菜肴。冷酒贮藏在黑色的大瓷瓮或是酒坛里,上面用装上糜谷缝制成的布口袋捂得严严实实,以防止酒味窜失。尕酒铺中除掌柜外,所雇烧火递茶、提送温酒的小伙计不过二三人而已。

常到尕酒铺子消遣饮酒的人主要有这么几种人,一种是独身苦力,他们劳累之余,来此把盏消愁,聊慰寂寥。一种是呼朋唤友,或寻二三相好来酒铺攀谈相聚。象这类酒客子进门,只消招呼一声,小伙计便端来一只锡铁小酒壸,把滚烫的酒由大壶斟入其中,并将酒杯茶水送到酒客面前。至于佐酒菜肴,则视荷包情况丰俭由己。如遇豪爽人或逢什么高兴事情,酒客往往会底气十足吼一嗓子,掌柜的,炒上一盘腰花,再调上一盘豆芽菜!热酒再来上两壶!一般的酒客进门,通常只要一些廉价的熏味、豆干、猪杂碎之类下酒。还有一种另类酒客子,老兰州人习惯的叫滥酒客,这种人身无分文,吃了上顿愁下顿,生计虽艰难,但不妨酒瘾极大,这类酒客往往站着喝酒,一壶烧酒,约有四两左右吧,一仰脖,几口就干完了。有时看别人吃肉嘴馋,腰间摸索半天,好容易摸出几枚铜板,才只够买一小碟油炸大豆(蚕豆)。尕酒铺子的掌柜很是鄙夷这种酒客,其社会形象在当时也普遍为世人瞧不起,兰州旧时对此现象有一说法:“滥酒油大豆“!指的就是这种不入流的酒瘾君子。老兰州人还有一句地方俚语,“喝醉了爬城河台子去“,指这种人醉酒后常常爬卧在兰州旧城的东城壕、西城壕护城河台阶上丢人现眼。

兰州尕酒铺子做买卖可现钱,也可赊账。老酒客们酒喝完了吆喝一声“算账”,小伙计便来收钱,收拾酒具。有些熟悉的酒客一时手中不便,说声“挂账”也成。在尕酒铺里喝酒不限时间,三俩熟人还可以猜拳行令,无拘无束,有的酒客还结伴边下象棋边喝酒。旧时兰州不产烧酒,尕酒铺子所售的烧酒都是南北两路远道上由马帮驮到兰州的上等佳酿。南路有四川的剑南烧酒、徽凤烧酒,北路有山西的老白汾酒、草原烧酒等等。这些在今天看来的很名贵酒,当年极为普通,兰州尕酒铺所售,价钱也只比市面上略高个一两角钱,而且是把温酒的煤炭钱和人工费核算在内。至于尕酒铺掌柜的是否往烧酒里掺兑凉水,有但是却很鲜见,一来旧时正经的买卖人极为讲究经营信誉,二来受伦理道德约束,三则是对常年来此喝酒的老酒客来讲,舌头就是一杆秤,酒味寡淡,岂有个尝不出来的道理?若敢造次,离玩完儿不远了!毕竟旧时的兰州城就那么一点点大。兰州的尕酒铺子,昔日主要集中在老城区里的西城巷、隍庙、黄家园、辕门、东城壕、双城门一带,也算是兰州下苦力穷人相互慰藉,缓舒生活压力的一种大众化娱乐场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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