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场人家（二十二）

串场人家（二十二） 

作  者：乔 永 星

图  片：选自网络

婚后的新娘子，受到多方面陈规陋习的约束。非但没有新婚的幸福与快乐，小夫妻的恩爱甜蜜。尤其大花，洞房之日已非处女，而是带孕之身。当然，二子及其娘都知道。这娘家胎里带，一般是被人瞧不起的，新娘子的身价，当然有所降低，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婆家人的把柄。如男方对女方有张冠李戴之嫌，则有被休之嫌，即不被休，则女方在婆家是难以抬着头生活的。直到孩子呱呱坠地，验明正身，方能峰回路转。

乡下的新娘子清规戒律颇多，束缚人的自由。一是婆家的大小家务，一揽子承担，尤其是一日三餐烧烧煮煮，当锅摸灶，洗洗补补。全家人上桌，一般女的不上桌，待全家吃好，所剩之饭菜，将就填下肚子，抓紧一切时间，清理收拾。无穷无尽的家务，总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其次，为人妇者，人身自由受一定限制。月子里，新娘子不可将新人的脚步，踏入别人家的门槛。包括娘家。大花的娘家，虽近在咫尺，只能将对父母亲、妹妹的思念，关心，藏于心间。月子里，田头婆家两点一线。万一有特殊事情要到某一人家去，不可身入居室。只能坐于门外，有事说事。

何况，于大花来说，换了环境，娘家到婆家，似感到陌生，且时有惴惴之感。常觉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大花也希望担起冯家媳妇的职责与担子。在婆婆面前，拘谨之外，就是唯唯诺诺，不敢顶撞半点。二子是自己的丈夫，六十年代的农村，封闭落后，很多旧习俗尚未完全得到根治铲除，宣传的是男女平等，同工同酬。妇女是半边天，是时代的主人。毕竟城乡有别，妇女的地位依然不高。首先，有的妇女，她本身就轻视自己，依附男人，如大花的婆，二子的妈，她也曾为人媳，受过旧社会做媳妇之苦。几十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她非但不体谅妇女为媳的辛勤劳累，甚至做牛做马，成为男人的附属之物，生孩的机器。反而对自己的儿媳，如其婆待她。

二子是个孝子，还有点愚，只要妈说的，都是对的，不折不扣，一应照听坚决照办。在未与大花正式恋爱前，捞鱼摸虾，淌蚬子拾蚌，卖的小钱，一分不剩，上交老娘。老娘见二儿子如此孝顺，听话，感到很自豪，很欣慰。逢人便夸。可以说，在她所生的儿女当中，尤其喜欢二子。

二子的模样儿，看上去憨厚，不善言词，甚至在他人眼中，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会做事，懒得动脑的傻子。二子老实不错，没点子，没花花肠子，认定了的事情，一根筋，不回头。自与大花好上，二子心内也有他的打算。他很爱大花，当然很在乎大花的感受。在家里，表面上看，一切顺从妈的意思，不违抗半点。明知大花很累，常受委屈，两口子上了床，熄灯以后，特别是人脚定了后，会哄婆娘，安慰大花，大花每常流下委屈的泪，二子会用他粗糙的手，为她轻轻地拭泪，把她搂在怀里，慢慢地哄，柔柔把劝。说来道去，无非是要大花，大事小事，顺着娘，不反抗，不顶嘴。有理无理都听着。共家的日子不会太长。等到分家后，我们小俩个人，在自己自由的天地里，我一定待你好，待二老好，待二凤与三妹好。我二子有的是力气，再重的体力活，难不住我，再苦再脏的活，别人怕，我不怕。我二子要想办法苦钱，替你买花褂子，戥雪花膏子，现在世上还有一种百雀羚，又能搽手，又能捺脸，防冻防皴，又香又有油脂。下次上街，我一定替你买。

大花听了感到新鲜稀奇。未见过的化妆品，当然必得之而后快。大花见二子答应下次上街买回来，不禁问道：“东西贵吗？贵就不要买。”大花知道二子身上没钱，空口说白话，但又不忍拂了他的一片心。无限柔情，枕着二子的臂，二人侧身相对，大花听说二子为她买百雀羚，不管是真是假，一阵愉悦，主动送上吻来。二子见状，一阵狂热之后，把大花一身扯得精光，翻身而上，二人都一时忘掉了大花身孕在身，只顾逞一时之乐。大花哼哼唧唧，喃喃细语：二子轻些，收住点，宝宝在肚里喃。二子听了，如梦方醒，突然减速刹车，一面自责，一面享受荡魄销魂后的至情至乐。

风平浪静之后，二子才一吐心中秘密。对大花说道：我发现离家不远处有搬运的活干，都是在夜里。隔壁邻队有养蜂的浙江人，他们养蜂采蜜，三天两头的就有大缸大缸的蜜，一缸足足有六七百斤，要力气大的，抬上小木船，再运到收购点，从船上再抬到收购点。不出任何事，一趟两缸。人家开价八元一趟，我与孙三对分，一人四元。另外食品站扛猪上车，一次也能赚个三五元。这事我未告诉妈，没人晓得，你是第一个。大花听了，心里甜滋滋的。倒不是在乎二子买不买百雀羚。而是知道二子心里真的有她。满满的幸福感，从心底升腾起来。禁不住在二子怀里撒娇。面含桃花，第一次提出，让二子惯惯她，搂着她，不准松，一觉睡到大天亮，太阳晒屁股。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乔永星，1949年出生在上海，10岁随母亲下放回到盐城新兴公社。1966年初中毕业回到农村，在农村生活二十余年后，随知青妻子返城。喜欢写些散文，小说之类，大多是农村生活题材。已完成《串场河畔》、《串场故事》两部系列小说和《学书》中篇小说以及几十篇短篇小说。累计近七十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