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94）——河北正定府文庙 | 静思斋

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系列游记第94篇：河北正定府文庙‍‍

本文系静思斋·于岳原创，照片为自行拍摄（历史照片除外），转载请注明出处！谢谢！

寻访时间：2021年6月11日

正定城中有两个文庙，这是因为明清时期的正定（真定）城，既是府治，也是县治，两个级别的行政机构均设有文庙之故。此乃当时之成例，本也无甚稀奇之处，只是正定正好是府县同治同名，两个文庙又全都保留了下来，就显得颇为“难能可贵”了。

如今正定府文庙与正定县文庙均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县文庙因国内现存年份最古早的大成殿而知名度很高，相比之下府文庙的存在感则极低，往往被不熟悉当地历史的人搞混淆，甚至直接以“正定文庙”将两者强行合体（说起来，其实连县文庙的国保名也是这样……）。前年我曾去县文庙参观，随后又去探访府文庙的情况，最终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当时地图上连它的定位都没有），但未得其门而入。上周五赴正定恰饭，听闻府文庙已于2019年年底开放，遂再次前往一探，这次终是不虚此行。

 

 图1：正定府文庙位置、路线图

我还是循着两年前的老路，从正定县中医院西边的一个小胡同中步行穿进来，走到尽头才发现，西边有一条路已贯通到燕赵南大街上（上图中左右方向的虚线箭头），来参观走那条路最合适，还有停车场。府文庙重修的正门（以前的棂星门？）还算挺气派，只是门可罗雀，一个游人也无。此处正式开业已一年半，但知名度仍然很低，我一路就没见到指向它的旅游路牌，在某知名旅游APP上，关于正定府文庙最近的一条有效点评还是2019年的，惨遭一星。

 

 图2：府文庙西边这条路可直通燕赵南大街

 图3：正定府文庙正门（棂星门？）

古时，文庙又称学宫，通常情况下既是祭祀孔子的庙堂，又是各级官学的所在，二位一体。所谓官学，是供生员（即秀才）读书的场所，并选拔其中的优秀者参加乡试（考举人），是科举体系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从这个角度来说，府学与县学的性质其实一样，也并不存在隶属关系，只是承办者的行政级别不同罢了。

据《正定县志》载，真定府文庙始建于宋神宗熙宁三年（1070年），宋、金、元三代均有增修，惜元末毁于兵燹。明太祖洪武四年（1371年），真定府知府郭勉在原址重建府文庙（县文庙则是建于洪武七年），其后在明清两朝增建不断，使府文庙成为一个规模非常宏大的古建筑群落，直到新中国成立初期，它们（至少是中路）仍大体完好。不过很遗憾的是，如今所谓的正定府文庙只是个阉割版（见下面的正定府文庙平面图），说实话，这让我感觉景点和文保项都很名不副实。

即便是在阉割之后这小小的范围之内，硕果仅存的古建筑也只有戟门及东西耳房，而且它们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目全非。戟门是什么意思呢？最初，国君的仪仗队中常有持戟武士侍卫，国君居住的宫门外因此常年有戟竖立，人称“宫门立戟”。唐代开始，皇帝亦允许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在自家门外立戟，戟一时成为身份的象征，显贵人家也被称之为“戟门”。到了宋代，宋太祖赵匡胤为了表示尊崇孔子，下诏在各地文庙进入大成殿的主门门洞内立戟，此后历代皆沿袭此制，文庙内遂有戟门。反之，若是现在的文庙中没有戟门，那多半是被拆了。

 

 图4：正定府文庙戟门（元代）

戟门虽称之为门，但其建筑结构通常并非简单的门，而多是宫殿式建筑，稍加改造，也就成了“屋子”。清末，府文庙改作正定府中学堂（民国时期改称直隶/河北省立第七中学校）的校舍，戟门便被改造成了该校的图书馆。梁思成先生于1933年来正定考察古建后所作的《正定调察纪略》中对府文庙亦有记叙，只是笔墨不多，但他对这个经过改造、内部构造已不能看得特仔细的戟门（梁文中用的是前殿）显然评价颇高，认为它是真正的元代原构。当时，建于明末的大成殿（该校中山堂）尚在，该殿规模宏大，绿琉璃庑殿顶，是正定城中非常显眼的建筑。

 

 图5：梁思成先生拍摄的正定府文庙大成殿

 图6：县中医这栋楼大概就是大成殿原来的位置

可惜在1966年，正定府文庙大部分被拆毁，至于为什么戟门能幸存下来，倒是不得而知了。从地图上来看，原来戟门之后大成殿、崇圣祠的地皮大概是用来建了正定县中医院。戟门作为如今正定城中唯一的元代建筑遗存，价值极高，无疑也是府文庙能从县级文保直升国保的唯一原因。

 

 图7：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牌照

 图8：正定府文庙前院

 图9：重修的泮桥（自戟门向南看）

近年经过考古发掘和修缮，再把前院整治出如今的局面，府文庙能重新向外界开放已算不错。县文庙大成殿虽认定的始建年份更早，但或许是修缮的力度过大，显得很有“新意”。相比之下，府文庙戟门倒是真正保留下了一份古拙，让我挺喜欢。更值得赞许的是，时隔百年之后，它终于算是恢复了戟门原本应有的样子，而不是再作为杂屋使用。

 

 图10：颇有古拙之意的建筑

 图11：明清残碑

只是穿过戟门之后，一道鲜亮的红墙即让参观戛然而止，这让人很有意犹未尽之感。在东北角，几通明清残碑整齐地立成一排，它们无声地见证着府文庙数百年来的兴衰。历史上的错误既已铸成，再为了复建而复建倒也没有必要。兴，只怕已是不可能，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也就好了。

前文链接：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93）——河北定州汉中山王墓

      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61）——正定文庙大成殿

                           静思斋 于岳

                           2021年6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