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麻将

这几年,显见得街头的麻将馆多了,药店多了;书店少了,报刊亭只有政法路一家了。

这些事情看起来好像相互之间八竿子打不着,没啥联系,实地里大有联系:物质丰富了,精神空虚了。

小区附近,有三家麻将馆,惹得周围人颇为不满。楼下也有一家,就在小区门房。我家临街,麻将馆里总是传出很响的摔摔打打的摔牌声和带劲儿的说说笑笑声,直至半夜11:30左右。

更糟糕的是,这些打完麻将的人散摊子之后,还要聚在麻将馆门外高声讨论一番,就像老师们听完课要评课一样,有回味哪一把牌打错的,直跺脚懊悔;有哪一把牌打的奇妙,拆着打把庄家盯黄,然后发出公鸭子一样“嘎嘎嘎”笑声的,比打牌的时候更响亮。然后呢,是依依不舍地告别,再约:“明晚继续!”

那个亲热劲儿,比家里来了知己亲戚临走的时候,执意挽留不舍得走都要情深意重。

很多时候,我是在他们的讨论声中被吵醒,又在他们的“继续”声中再次入睡的。就是这样,我每天晚上的睡眠就是这样被麻将砍成两半。

虽然被这样打扰,但我还是坚持这样的做法:我与世界的关系是,世界不变,我变。

——毕竟,我也这样打扰过别人。

“四十而生。”这是我2009年在笔记本上给自己写的几个字。

我四十岁以前有那么几年,也曾经浑浑噩噩地在麻将里泡过,打得人整天没精打采脸色青绿形容枯槁,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当时像个鬼似的。

那几年,不管白天多忙,晚上吃完饭,就不由自主地往麻将跟前蹭,上不了手就看,一看就大半夜。我小时候,听过邻村东岭村一队有个打麻将的故事。

大冬天的,大家挤在一个土炕上打麻将。打麻将的人还都离不了烟(那时候抽旱烟),一个老汉的棉褂着火了,烟往出冒,旁边人赶忙提醒:“叔叔叔,赶快,你的棉褂着火了,冒烟呢!”

“等一下,叫我把这把牌胡了再说。”

等他胡了那把牌,棉褂子半边烧完了。

还有一个是看人打麻将的趣事,逗死人了。

那天我们在大队院里吃饭,一个家伙哈恰连天地直犯困。有大人们问他:“昨晚是偷牛了还是翻地了?”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那几个瓜怂,精神头儿大的很:昨天晚上啊,把个一毛钱的麻将打了整整一晚上。”

“你咋知道的?”

“我坐在跟前看了一晚上。”

“……”

这是我听过的关于打麻将的故事,我身上也发生过许许多多有关打麻将的趣闻,那些一辈子趴在麻将桌上的,也未必经历过。——天炸!

那一年寒冬腊月,刚放寒假,我们几个牌友鬼一样的在街上找宾馆开房子打麻将,闹心的是有房子没麻将。

老玻璃厂门口屋檐下有家小店铺,门口蹲着有家小店铺,门口蹲着一张折叠方桌,平时当饭桌,也可以当麻将桌。我们用了10块钱租来打麻将。没有麻将布,咋办?把被套卸下来,ok,开战。——六个人,四个人打,两个人想钓鱼的钓鱼,不想钓鱼的睡觉,到时候谁困了换谁。

那一晚上打的昏天黑地,我手气不好,输了一大摊。倒数第二圈,我当庄,不停地叫牌,他们几个像铁板似地死挡——整晚上坐庄挨炸,他们都觉得顺溜了。最后一把,一个绝张卡二条炸起来后,大家推倒牌,我一看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三个人每人手里至少两副坎子,最气人的是,上家提着幺鸡坎子和二条坎子。

然后,继续坐庄,码好牌,抓牌,我兑弄半天发现没有牌可以打:打什么还得要什么。

上家是个牌油子,玩笑说:“这家伙是不是天炸了?”

那一年是2009年,一个天炸,让我咂摸出了麻将的无聊,也成了我麻将生涯的漂亮收尾。自此,我把三、四年荒唐痴迷的麻将瘾戒了个干干净净,转而投入乒乓球运动,并且还迅速地讨厌上了麻将。

对于麻将,我的总结是:没有最荒唐,只有更荒唐!

那些年的荒唐,让我用了这几年的时间来狠劲儿弥补。如果说从麻将中有收获,也有,就是教训:麻将场,是一个很好的浪费时间的地方,也是一个很好的识别人性的地方。我曾经戏写了一首《麻将赋》:“绿林好汉聚方城,神色各异面狰狞。刀光剑影施绝技,杀破敌胆未见红。” 也算是对那个时代的诀别吧!

谁还没有个小时候尿裤子的时候,关键是长大了不能再尿。十年过去了,我现在把自己十年前打麻将的臭事儿抖落出来,就是告诫旁人:时间才是最有力量的东西,请善待它,每天做该做的事情。——不要让时间把你跟别人很大差距的区分开来!

(作者简介:陈启, 教师,乒乓球爱好者。工作之余喜欢写作,文风力求散淡,干净。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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