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欣 | 困了的故事

困了的故事

郭村  蔡欣

作者蔡欣：江都郭村人，90后。自幼热爱写作，时有作品在报刊发表，并有多篇获奖。自言：写作是快乐的源泉，是一生的修行。

昨天晚上，后座的我再也没听到那样的故事。母亲的故事究竟去了哪里？也许落在了以前的脚踏车上……

又像小时候一样，困了。

经常在公交车座位上打瞌睡，瞌睡时，脑袋一顿一顿地东倒西歪。也会随着一阵车鸣，突然惊醒，脑袋里一瞬间刷新，宛若被丢弃到新世界。可是，在母亲的后座上却不一样。

昨晚，去亲戚家聊天，很晚才回来，连路过的红绿灯都无精打采。我的头慢慢地，倚到母亲的衣服上，肥肉里，脊骨处。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安稳，宛若平躺的世界——

“儿，睡得啦。”

“嗯。”

“马上就到家嘞。”

“……”

母亲的声音从明亮的路灯下、呜呼呼的风外，渐渐融入到宁静的漆黑。我陷入遥远的童年——

“儿，妈妈给你讲故事，不要睡哦。”

“什么故事啊？”

自行车垫上的母亲，总是有数不清的故事，我总想努力睁开眼睛听。

“有一天，一只小猫和妈妈去钓鱼，妈妈让他坐旁边学钓鱼。”

“然后呢？”

我抱着母亲，靠在母亲的后背里，听她从心胸那里传来的声响。

“他一会儿采花，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躺在草地上睡觉。”

“嗯……”

“不要睡得了哦”，母亲腾出一只手来摸摸我的头，“猫妈妈说……”

猫妈妈说了什么总是不记得，只隐约听见母亲的脚踏车链条，有频率地敲打着铁壳。然后，所有的世界都随着母亲的喘气，若隐若现。

突然，我从自行车后座上颠了又落在座上。原来，路过了一段坑坑洼洼的路。我醒了。

“猫妈妈生气了，'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三心二意’！”我的母亲生气地说。

天上的星星眨眼看着我，一个，两个，三个……然后，又三个，两个，一个，消失不见……等到再醒来时，妈妈对我说：“小猫后来向妈妈认错，乖乖地和妈妈一起学钓鱼。”

昨天晚上，后座的我再也没听到那样的故事。经历过声带息肉手术的母亲，已不适合在风里那样大声而又生气地讲话。我还是可以一把抱住她，她的肌肉已经向四面松垮，但我的胳膊已经足够长，足够壮。

母亲的故事究竟去了哪里？也许落在了以前的脚踏车上……

如果困了，那就睡吧。在睡梦中，或许能够再次听到妈妈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