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虹市首富》被指侵权，到底是真抄袭还是被“碰瓷”？

■ 本期轮值毒叔 ■

■单口烁金·宋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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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电影《西虹市首富》上映，同年9月，编剧王女士以侵犯著作权为由起诉该电影的三位编剧及三个出品方。法院一审驳回王女士诉求，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在2021年3月18日下午对此案进行二审，并全媒体直播，一时间引发群网热议。

主持人:今天我们邀请到了编剧宋方金跟我们一起来聊一聊，《西虹市首富》再度被诉侵犯著作权这个话题，欢迎宋方金。

宋方金:主持人好，大家好。

主持人:我们看到那次近两个半小时的《西虹市首富》被诉侵犯著作权的庭审过程，以直播的形式对公众开放。我们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就是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认为，原告王女士是碰瓷行为。比如有个网友就说，他说原创维权当然应该支持，但是这种明显碰瓷的风气是不应该助长的。您说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态势呢？

宋方金:因为我也看了一下，第一点，大众舆论一边倒，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一审其实就给了一个很明确的判断，就是说不构成侵权。在有了一个法律结果的基础上，大众再去看这个事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他们判断的一个很重要的依据。第二，他们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这个电影它是高概念电影，实际上是改编自《布鲁斯特的百万横财》，它是一个版权清晰的作品，网友把这种行为称为碰瓷。但是行业专业人士认为这个叫过度维权，在发起对这个《西虹市首富》维权的过程中，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应该是激怒了这位王女士，就是为了证明我不是碰瓷，我是在维权。

主持人:因为这次庭审是以直播的形式跟大家见面，确实有很多的人围观了这个庭审的整个过程。我们现在回到庭审的现场，我们来梳理一下双方阐述和辩论的核心点在哪里？

以下为庭审内容：

上诉人王女士:我跟林炳宝第一次见面并不是说在微信上，我们曾经共同写过一部电影，所以说林炳宝否认认识我本人，首先这一个事实就不存在。

被上诉人辩护律师:但二者实际上是先后进入到了这个项目当中，二者并没有交集，也并不认识。

上诉人王女士:《西虹市首富》这个剧本肯定是参照过我的大纲，否则不会有在这么大的程度上，在细节上有这么多的相似。

被上诉人辩护律师:上诉人作品只是剧本大纲、篇幅较像，其能承载的表达内容是有限的。著作权侵权的两个必备要件，接触加实质性近似在本案当中都不存在。

上诉人王女士:我认为您作为专业律师，您这个是有严重的导向的。包括在这件事情刚刚爆发的时候，王军律师用他的微博发了一份律师函，让很多的网友误认为这是法院的判决。

宋方金:我认为国际上对于抄袭判断的标准相对来说是简单的，叫接触加实质性相似，知识产权更准确的一个翻译叫智慧产权。就是你在这个过程中，是否产生了有别于其他人类的一个智慧，这也是这次二审的一个很重要的辩论的焦点，这里边充斥着大量的王女士说的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主持人: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们也特别想听一听当事人的声音，我们特意采访到了原告王女士，我们听听她的观点。

上诉人王女士:现在其实最大的争议就是两个，一个就是现有的《著作权法》里面，它规定的是必须要有实质性的接触，然后加相似才能够被认定为抄袭，如果实质性的接触这个证据不存在，你后面相似的这个事实法律是不予以保护的。还有就是《著作权法》里面有很明确的一条，是说它保护的是表达而不是思想，这个也是在整个庭审过程中我才了解到的。我认为我的《继承者》的这个故事，跟《西虹市首富》电影里面呈现出来的故事是具有相似性的。我从2018年事发之后，9月26号我就已经开始上诉了。从观众的角度来讲，他并不了解这个事情的真相，整个过程是什么，这一点我们得澄清一下。

主持人:因为本次上诉没有最终宣判，所以对于本次案件是否属于侵犯著作权，我们还没有最终的定论。我们会发现双方的争议点最后聚焦于两个词，就是接触加实质性相似。那么这个专业的法律词汇为什么会成为彼此的争论点？为此，我们也特意采访到了律师岳屾山。

岳屾山律师:判断一个作品有没有侵权，标准没有明确的一个法律规定，但是我们说在司法实务当中，一般认为应当是从被诉的侵权作品的作者有没有接触过权利人的作品，然后被诉的侵权作品和权利人的作品之间，是否是构成了实质性相似等方面来进行判断。这个接触是指在先的作品能够被公众获得，比如说发表了，或者是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使得在后作品的作者有机会获得在前的作品，这个是关于接触的一个认定。接下来就是是否构成实质性相似的一个认定，这个实质性相似是指，在后的作品和在先的作品在表达上，存在着实质性的相同或者是近似，而且是可以使受众产生相同或者近似的这种欣赏体验。

主持人:好的，感谢岳律师。而且王女士也提到，对于这个现行《著作权保护法》的保护表达不保护思想的概念，很多编剧也比较模糊。那么对于这个说法，您有什么样的观点？

宋方金:我认为王女士犯了一些编剧经常会犯的一些不安全感，比如说《你好，李焕英》，她回去跟她母亲相处，如果是别人再去拍一部女儿跟母亲相处，这个是不构成侵权的。但是它这里边有一个表达，就是说当她最后突然发现自己的裤子被母亲给修补了一下，但那个时候母亲还不会缝纫，她突然意识到原来母亲是陪着自己一起回来的，这个就叫特殊的表达。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再拍了一部电影，讲述一个人回去改变自己的父亲，让自己的父亲高兴，父亲陪着他一起回来了，对不起，这就是抄袭。所以说这个思想和表达它有的时候是很微妙的，比如我看到他提出说跑步，跑步这个元素很多电影里都有，比如《罗拉快跑》、《阿甘正传》。以及马上在4月9号上映的一部电影《了不起的老爸》，主要就是讲跑步。跑步这个元素它属于全人类共有的一个元素，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它不构成特殊表达。我觉得编剧不能有执念，虽然说我认为王女士是过度维权，但是我认为她拿起法律武器的这个精神还是值得表扬的。

主持人:作为从业者，还想请您给我们分享一下您在著作权保护方面的经验。

宋方金:第一点，一定要找好的制作团队。大公司他们都有一套完整的对接体系，会减少你被侵权的可能性。另外一个，我们可以用这种古老的邮戳方式来维权。比如说你写完一个剧本，把它打印出来，你寄给自己，然后不要打开，如果一旦出现侵权的可能性，你就拿着这个送到法庭上去，它可以作为证据。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中国版权保护中心注册登记，这是最有效的，这个可能需要一点小小的成本。根据我的经验，我每次去登记，大概我的印象中就是几百块钱，你就能非常心安理得的把版权的安全感收到自己的心中。

主持人:感谢宋方金的精彩点评，我们下期节目再见。

宋方金: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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