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作家‖【春节】◆张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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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
春节最早来源是在殷商时期,过年主要是祭祖活动。我们国家是个农业国,靠天吃饭,所以在新年的第一天,春节来临之季,无论是皇室贵族还是贫穷百姓都祈求上天和祖先保佑,希望来年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大年初一少不了烧香磕头,祈求神明和祖先保佑。
唐宋开始,市民阶层兴起,城市娱乐活动大大增加。春节不止局限于祭祀与驱邪,开始有了娱乐活动。贴春联的习惯也逐渐开始流行,从严格意义上讲是从此时开始的。到现在有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我们六十年代后出生的人,小时候盼着过年,能穿上新衣服,当了一年的“和尚”,破例吃顿肉,一饱口福。
农历进了腊月门,天天数着天数。每年的腊月十头开始,村子里的石碾子开始忙碌起来,家家户户准备碾米面、绿豆面、还有小麦,每天晚上都忙到十点多,不大的磨房里,点燃着暗淡的煤油灯,人们一圈圈来回转着,累了轮班,大人们累的直不起腰,小孩子们高兴地像刚上了套的毛驴,撒几个欢,也就不再想干了,心里盼着年快点到。
腊月二十三,蒸枣窝头,米面糕,刚刚出锅孩子们就迫不及待地用手搬到一个,不怕烫手,不怕粘牙,那是盼了一年的时间才能吃上的美食。吃相是那样的凶恶,不顾大人的劝说,狼吞虎咽,吃了一个又一个,直到食物撞到嗓子眼,打着饱嗝。从那天起,梁头上挂着的篮子里再也没有了玉米饼子的踪迹,也就是从这一天起,盼着大年初一穿新衣,吃饺子、吃肉,更是让我在梦中醒来,嘴里还留有肉的香气。
父亲把那张灶王夫妻的那张小花纸取下,晚上偷偷烧掉,在二十八集上再重新请家来一张新的灶王夫妻那张画
。大年三十晚上,吃完饭,父亲把新请的灶王神像贴在锅台上面的墙上。两面贴上对联“奏去人间事,带来天上福”然后上供,烧香,焚表,叩头,同时,说一些吉利祝福的话,表示欢迎灶神回来,也送走了玉帝。五更以后,才能点燃鞭炮,庆祝新春来临。新灶王神就开始了新一年的任期。
大年二十五,是我们尹集镇上赶集的日子,平时不爱赶集的母亲和父亲都去赶集,母亲买菜,父亲买肉,母亲还挤到供销社不忘给我扯上四尺半花斜纹布,收入好点的时候还会给我扯上五尺蓝色斜纹做裤子。父亲母亲在拥挤的人群里,小心翼翼,口袋里的那点钱都攥的紧紧的,怕那点钱被盗。那是一年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为了孩子们高兴不得不花。
孩子们盼过年,母亲累的整夜都睡不着觉。洗菜、砌菜、剁肉,晚上还得用她那双粗糙的双手给我赶做新衣,新鞋。我在家里是最小,有姐姐和哥哥挣工分,每年家里还能分不到二百块钱,我有新衣服穿,和我差不多大的姐妹好多是穿姐姐的旧衣服改过的,大年初一,我穿上新衣服好多人羡慕。
腊月二十八,是我们尹集最后一个集,我家大爷有时给我买上几朵塑料花和小红蜡烛,给哥哥扯条新裤子,他没有孩子,弟弟过籍给了他。
父亲给我做了个小灯笼,里面放上红色小蜡烛,我提着小灯笼,里面发出微弱的光,但也能给我照亮前方的路。我们年龄相差不多的孩子们,每天晚上都唱歌,玩游戏,到十点多,大人们都上土炕脱衣准备睡觉,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大人们没有了唠叨,可能他们也是认为过年孩子们能随便疯一段的时间吧。
大年初一的早晨饭一直让我没有胃口,母亲总是包胡萝卜饺子,那种味道我是吃不惯的。我躺在被窝里,和母亲讲着条件,母亲拿出炸好的藕合,在大铁锅里加热,把新衣服放到我的被窝上,催促我起床,说小伙伴们会来找我玩,会笑话我的懒被窝。我不得不起床,看着盘里的饺子,一个都不想吃,那种失望的滋味无可奈何。
中午饭母亲的饺子变成了白菜粉条和猪肉,我终于可以松松裤腰带,吃的饱饱的。我像猪八戒吃人参果那样,十多个下肚还不知道是啥味,十多个以后,肚子不再那么空了,才开始细嚼慢咽。母亲的饺子香香的,平时舍不得放的花椒粉和大姜在馅子里发挥着作用,让饺子有了特别的味道,有了点猪肉饺子香的流油。那是我多长时间都想的味道,平时母亲的油罐子里那点油吃一年,哪敢多放?
我整整吃了一大碗饺子,二十多个,母亲和姐姐都在偷偷笑。“肚子是自己的,撑破了肚皮,可没有办法”我的胃从小不好,可能就是从小偏食,有些嘴馋和叼,好东西吃撑,不爱吃的随便对付。我还是常常忘了母亲和姐姐的话,第一顿吃好东西撑的胃好难受,一夜睡不好,第二天早早起来上厕所。
那种日子总算过去了,1980年,村子里分田到户,好日子开始了。人们的生活大大提高,穿新衣,想吃肉,再也不用等到过春节。塑料大棚各处都有新鲜蔬菜,鲜韭菜也到了平常百姓的家里。过年包饺子又多了好几种蔬菜。我们家早晨一般吃韭菜鸡蛋素馅的,说第一顿饭吃素,过个“素静年”。
古语“一日吃素,天下杀生无我分”,
按照民间传承,初一十五吃素,代表整个月吃素,所以新年第一天吃素了,意在祈福增寿。这一天吃素,会增添喜气与祥和,预意着平安如意。我们这辈人没老年人那么讲究,第一顿吃素,就觉得够了。
韭菜的寓意很好,有久财之意,故为久财饺。韭菜饺子是祈福长久的物质财富,也是对天长地久的祈福。中午一般就吃肉馅饺子,可以是白菜大葱和猪肉,牛肉。白菜的寓意也很好,有“百财”、聚财、招财、发财、百财聚来的藴意。就是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日子过的不愁吃、有钱花,也是和古时候盼望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是一个道理。
长大后,过年也不嫌胡萝卜的味道,过年也有包胡萝卜素馅和肉馅都有,有人说大年初一,吃一天胡萝卜馅饺子,叫做“红红火火”。我也知道了胡萝卜是“赛人参”,对人的身体益处多多。胡萝卜可以榨汁,和面,做成红颜色的饺子,对挑食的小孩,是很好的。用它做出的饺子馅大,柔弱,对胃很有好处。
一年年,我已经长大成家,也好了自己的孩子,每逢过春节也像母亲那样忙碌,过年的食物丰富多彩,海产品也进入百姓餐桌,带鱼,虾,蟹,进入我家的冰箱。过年最愁放东西,到处满满地,一个饼箱已经无法满足家人的消费,不得不用两个冰箱,有的人家还买了冰柜,日子过好了,人们大鱼大肉吃腻了,驴肉成了人们的宠爱,又能养生,还有降血压的功效,每到大年二十八尹集的集市上,等着吃驴肉也叫“鬼子肉”的人,排起长长的队伍,卖驴肉的人腰包撑得鼓鼓的,忙的不亦乐乎。我家过年也买上四五斤,改善一下嘴里的油腻。
现在的年轻人对吃肥肉也很抗拒,好多人怕发胖,由其是年轻姑娘,对身材体重特别再乎。吃肉,穿新衣,再也不是奢望,随时可以买,可以穿,天天像过年。
包饺子在大年三十很重要,我家都是我自己亲手包,怕别人包不严,下锅煮的时候破的太多,有人说初一的饺子破了,有破财的意思。都希望在新的一年里顺顺利利,过日子稳稳当当。也有人说,一个不破也不好,得破几个,叫“挣了”,在新的一年里能“挣大钱”。我是很少有煮破的,有个三两个煮破,也算“挣了”。
现在的年轻人大都在外打工,有的在本地上班,大年三十之前都匆匆往家赶。喜欢给家人带点海产品,或者当地的名吃,女孩子们给父亲买新衣,还塞钱给父母,男孩子们给父亲买上几箱酒,买鞭炮,和父亲一起贴对联,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顿团圆饭。包完饺子,女人们看着春节文艺晚会,享受着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磕着瓜子,喝着茶水,过最后一天,守着最后一岁,到半夜十二点已过,新年的钟声响起,一年的烦恼,抛到九霄云外。期望在新的一年里,努力工作,交好运,发大财。
男人们在家里久了,有的耐不住寂寞,就跑出去打麻将,开“拖拉机”。女人们怨声载道,有些人真不少输钱,弄得好好一个年,夫妻失和。
现在人生活好了,好多人觉得年味也越来越淡,到处吃吃喝喝,一些富贵病找上门来。血压高,血脂高,酒精肝,等好多种疾病,好多人管不住嘴,又觉得不喝个尽兴,不能舍命陪君子,好像“不是大丈夫”所为,好好一个年,找医生输液,吃降压药还要继续“战斗”,不能让人说自己不够“场面”。
好多人又想到了小时候,虽然穷,但是没有那么多的应酬,也没有那么多的食品添加剂,长不成大胖子。电视节目也看腻了,打牌的时间长了,夫妻之间闹矛盾,怎样过个有意义的春节,好多人在思考。有些人选择出去旅游,那还是有好多人不赞成,家里有老人,平时很少在一起,老年人出门腿脚不便,不能说走就走。
离我们村不远有个村,卖驴肉出名,每年过春节都组织演出。有踩高跷、舞狮子、扭秧歌,这些民间文艺活动很受人喜欢。人们聚在一起,高高兴兴,即锻炼了身体,又让年有了特殊的意义。
2020年的新型冠状病毒让国人禁足,“囚禁”在家里,过年不能出去大吃大喝,刷手机成了最重要也是最让人放不下的事,但是,经常玩手机对人的眼睛损伤很大,有些人选择趁着这段时间给自己充电,但还有些人不爱看书,觉得很煎熬。
有些人学做美食,学做家务,和孩子们好好玩玩,和老人好好沟通,心情静下来,也就不觉得烦躁。2021年,新冠病毒又一次卷土重来,国人又一次经历不能自由出入的困惑,怎样才能过好这个春节,是值得人们思考的事情。
我想起老子《道德经》里的一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新冠病毒给人带来了不全是坏事,人们可以和家人好好过一个团圆年,年轻人可以好好对老年人尽孝,能和孩子们玩个痛快。把平时没空看的书籍翻一遍,给自己好好充电,你会端正自己的心态,我想会有另一种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