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地,这个张冠李戴的地名,却带给我这南方人的无限情思……
“木樨地”点燃的乡愁
在北京城里,我常常路过木樨地。这地方在哪儿?度娘的说法,位于北京市西城区,长安街西延长线上,复兴门外三里地。我日常出行靠地铁,一号线经过此地,有一站叫:木樨地站。
据说,过去的北京城外,杂草丛生,这一带的苜蓿长得特好,所以叫苜蓿地。后来,地名雅化,就改为“木樨地”。木樨园,也是如此改定的。
苜蓿,是多年生豆科草本植物,不仅仅产量高,而且草质优良,各种牲畜均喜食,素以“牧草之王”著称。而木樨,是桂花树的统称。木樨地,即桂花之地。这就需要你发挥充分的想象力,因为桂花只能在黄河以南生长。此地,哪里会有桂花树呢?
我是南方的楚人,恰恰我的故乡鄂东浠水,位于长江边上,桂花是常见的树种。于是,北京这从来没有过桂花树的木樨地,却可以寄托我的思乡之情。
常言道,八月桂花香。每年中秋节前后,我家的老屋门口,桂花飘香,满满的是丰收的气息,是农家幸福的气息。
走近桂花树,透过密密匝匝的绿叶,可看见枝头结满一串串橙黄色的小花朵,香气一阵阵随风飘散开来。人闻着香味儿,精神头儿也足了,可提神醒脑。如果顺手采摘一把新鲜的桂花,加入绿茶冲泡出茶汤,那不就是最简单、最浓烈的桂花茶吗?
不用说,人们普遍喜欢桂花,就连乡村的鸟儿雀儿,也喜欢栖息桂树,钻进钻出,跳上跳下,叽叽喳喳,它们翻飞的样子,好不快活。
桂花树,在中国传统文化之中,是象征着吉祥和幸福的树。桂,谐音“贵”,诸如:富贵人家、早生贵子,这类美好的寓意都可以寄托于桂花、桂枝、桂树。
三十多年前的秋天,父亲劳神费力地做起了一厢(方言念向)新屋的同时,门前就栽上了两棵小桂花树。可是,为了修建门前一段低矮的石墙和石桌时,三表叔帮着出力抬石头,忙中出乱,压坏了一棵桂花树。
父亲是个和蔼的人,对亲戚朋友从来一片真善之心,也不计较,笑一笑,算了算了。请人帮忙,你还能责怪吗?一棵树算多大个事?
说来奇怪,我家门前栽下成双成对的桂树、枞树、樟树、水杉之类,最后也只能以单数存在。唯独门前护坡上的毛竹和水竹,年年雨后春笋,像野孩子点的一把山火,无法遏制地蔓延开来。
门前硕果仅存的这棵桂花树,几年下来长得并不好,磕磕绊绊的,像流年不顺的小孩子。原来,坡上一棵野生的泡桐树,像那吹了气的小媳妇怀孕的大肚皮,呼啦啦地长粗长高,三五年之间,竟然长成了天地之间一把绿色的大伞,大朵大朵的紫色的泡桐花恣意地盛开,一时霸占了那一片土地上的光辉。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喜鹊飞来了,衔来了无数小树枝,在泡桐枝头垒成大得出奇的鸟窝。然后,它们旁若无人,任性地生儿育女,热热闹闹地过上了鸟们的家庭生活。
鄂东民间说法,喜鹊报喜,乌鸦报丧。有喜鹊为芳邻,这是很吉利的象征。尽管喜鹊们的粪便从天上而降,还顺着泡桐树流淌成“彩绘”,地面也会脏乱一片,但是人们会容忍,甚至只会纵容。
父亲说,这速了,泡桐大树遮蔽了阳光雨露,四周的树木就长不好了。
是的,那棵桂花树也在生长,但是慢腾腾的,出工不出力,也不见开花飘香。于是,父亲动手,将桂花树小心翼翼地移栽到老屋的东头,一片坡地上。
后来,乡村大搞绿化,从华中农大引种了一批优良的桂花树苗,分发给家家户户。我家又在东头坡上,再栽下了一棵桂花树。两棵桂花树做了伴儿,于是赛着长起来,枝繁叶茂,花开香飘,成了老屋门前的一道风景。
桂花飘香的季节,鄂东人家最看重的四时八节之一的中秋节就近了。而母亲刚好是中秋节的前一天出生的。所以,母亲的大名和桂花连在一起,被乡亲们叫了一辈子,也在我的各种履历表上填了一次又一次……
在我眼里,桂花树,是月亮上的神树,和嫦娥相伴,和美酒相伴。而且,桂花树,是南方故乡的树,和母亲相伴,和老屋相伴,给我如母爱一样的温馨。
门前的桂花树,和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常常勾起我的思念。那是乡愁,是一种思乡的病,还能在游子之间传染开来……
想来好笑,木樨地,这个张冠李戴的地名,却带给我这南方人的无限情思,像是我家门前一块盛开桂花的故土,徒然多了一份家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