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悲歌】第四十三章 巡抚杨大人交给我一个材料，说，这是你衙门里的通判齐克里诺布写来的，听说给好多领导同志都发过，你不妨看一下
这次赴省城审结哈楚暹诱逼民女案，向巡抚杨海梁大人汇报完工作后，杨大人交给我一个材料，说，这是你衙门里的通判齐克里诺布写来的，听说给好多领导同志都发过，你不妨看一下。
我打开一看，原来是齐克里诺布针对我的一封举报信。
信中主要列举了我三项罪状：一是说张集馨“三节两寿”不收礼，纯粹是沽名钓誉，实际上对同僚冷漠刻薄，一点都不注意团结同事、下属和联系上司；二是说张集馨为了显示自己断案之能，动不动就把州县的案子提到道台衙门审理，还有的州县已经审结的案子，也或因案情与罪名不符，或因当事人越级上访，屡次驳回州县重审，伤害了基层州县政府的执政形象、社会公信力和工作积极性；三是藩司衙门多次抽调张集馨进省审案，雁平道的好多正常工作落了后，以至于被藩司衙门通报批评，对这些事情张集馨不去据理力争，是一种对地方工作的不负责、不担当。
我看完之后，又可气又可乐，别的没说什么，只是对杨大人说，这个齐克里诺布一向不是善类，为所欲为，怙恶不悛，我多次和他谈话提醒，他不但不思悔改，反倒对我心存怨恨，时时散布谣言对我诽谤中伤。最近因为他办事迟延，将其问责，断崖式降六级使用。他知道自己将被处罚，竟提前将数千两地丁银私吞，谎称是因为办公家事致使自家赔累的银两。诸如此类的不法行为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他举报我的几件事都不是实情。“三节两寿”我不收礼，只是不想麻烦，不是标榜自己多么清廉，也并没有和同僚与下属对着干的意思，更没想沽名钓誉；州县案子大多都是奉上级命令提审的，并不是越俎代庖、越权办事，信中详列的十一件案子真正属于雁平道驳回的只有三件，其余都是藩司衙门驳回要求道台衙门重审的，再说那些案子疑点重重，漏洞百出，于情于法都讲不通，人命关天，不驳回重审才是伤天害理，才是为官不为、不担当。至于省府屡次抽调我进省查办审理案件，对本道的工作可能有影响；信中还有部分涉及到已调任云南的原藩司张兰沚大人的情节，请求省府不要再扩大影响，有什么责任，我张集馨愿全部承担。
杨大人仰头大笑，我倒不这么认为，别人把它看作是一封举报信，我倒是愿意把它当作一封举荐信，这哪里是在告你张大人的状呀，分明是在为你评功摆好嘛。如果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作为一省的长官可是太高兴了，我们山西竟有如此清廉公正无私的好干部！
杨大人又说，其实这个齐克里诺布一呈给我这份材料，我就对其给予了当面斥责。他见我发怒，也立刻变了嘴脸，跪倒磕头，连连谢罪。集馨，下一步你看怎么办好呢？
我说，大人，如果您把它当作一份举荐信，那就不必深究了，我也不想靠这个继续升官发财；如果他要告我的状，那还求大人安排有关监察部门对我这几年的行为彻底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一个清白。
杨大人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这种官场小人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组织和我都是了解你的，你不必把这些烂事挂在心上。
我说，是，我也觉得与这种人死缠烂打没意思，徒费心力，即使官司打胜了也不光荣。
杨大人笑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以后还要继续大胆放手工作。
第二天，齐克里诺布得知消息后，专门请托省中同人如徐大勋等人，领着他到我寓所来当面赔礼道歉，我也只是一笑置之。想此等市井无赖、衣冠败类，胜之也不武，真懒得与他们耗费唇舌。
不过，我想不通的是，像齐克里诺布这样千刁万劣、人所痛恨的官员，前任巡抚申启贤大人是怎么把的关呀，为什么每次都带病提拔，为什么每次都姑息纵容不弹劾问责呢？难道每次申中丞在大会小会上说的那些硬话都不是为齐克里诺布这样的人准备的吗？齐克里诺布这样的人能够爬到现在的高位、发展到如此恣意妄为、亏帑害民，申中丞作为一省之首长，恐怕也难辞其咎吧？
后来见到乔见斋大人，我典试闱场时做过他儿子的主考，所以关系一直很好。他听说我被下属干部诬告，就对我说，集馨你真是太厚道了。你应该郑重提请上级调查，这样既能让诬告者付出代价，又能还自己清白，更能让上级组织了解你的政绩与为人，说不定当今皇上都会欣赏和提拔重用于你，因为像你这样忠直廉正的官员确实太难得了。
乔大人又说，我在广西时就遇到过这样的事，被郁林州知州诬告，我当即请求申辩，经过上级审查没有问题，不久即升到现在的职务。
我说，乔大人说得是，不了解我的总以为我为人过于认真，嫉恶太甚，可是不把坏人揪出来，岂不更是为官不为吗？又怎么对得起咱每月领的那份俸禄呢？至于别人怎么看，下官也管不了，只求无愧于心就是了。政治生态如此恶化，升职不升职的，其实也无所谓了。
乔大人听后，不由为之嗟叹不已。
关北地区土地贫瘠，庄稼连年欠收，老百姓日子比较难过，家家都缺衣少粮，一遇荒年，饥民遍地都是。
巡抚杨海梁大人经过和藩司衙门商量，复请示朝廷，特意将国库里面的部分闲款提出数万两，分别交给大同、朔平、宁远三地用来买粮存仓，以备荒年之需。
我从省府亲自领回银票，立即派人按市场价购进大批谷物大米，全部存在粮捕同知仓库，登记造册上报藩司备案。有粮在手，一旦遇到荒年就不怕了。这也是我们这些做地方官的能够给老百姓做的一点好事、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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