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拒绝红杉和高瓴，为火神山医院提供新冠检测的这家公司赴港上市 / 四六文摘

据港交所披露易显示，2月23日，独立临床特检服务提供商康圣环球对于正式向港交所提交招股说明书，拟主板挂牌上市，高盛、中金公司和瑞信担任联席保荐人。

这家曾被视为国内十大独立医学检验所之一的老牌机构几经周折，终于迈出了走向公开资本市场的关键步伐。成立于2003年，康圣环球如今的定位是中国第一家独立临床特检服务提供商。按照2019年的收入计算，康圣环球占有中国独立血液学深层检测市场42%的份额，排名第一，同时也是全球能提供最全面血液学测式组合的公司之一。

不过，康圣环球更被大众熟知的身份是抗击新冠疫情早期的前沿堡垒。

2020年2月，康圣环球通过位于湖北武汉的总部康圣达医学检验所，迅速开发新冠核酸检测能力，面向市内医院提供COVID-19相关检测服务。在国内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康圣环球还为火神山、雷神山这两家主要急诊专业现场医院提供检测服务。截至递交招股说明书，康圣环球已经陆续向湖北、新疆、北京等地提供了近200万人份的核酸检测。这项创造近1亿营收的新业务，成为康圣环球在2020年增长最快的板块。

康圣环球创始人黄士昂曾是一名临床医生，今年已经62岁。生命的前30年，黄士昂在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完成了从医学生到主治医师的执业跃迁。而后留美求学、工作。2003年，44岁的黄士昂创立康圣环球。

从研究型学者到企业家的身份转换中，黄士昂做过很多尝试。

黄士昂错了很多。2011年，黄士昂战略引入梅奥医疗的全球顶尖诊断资源，却在产品的中国市场适应性上交了学费；2013年，为适应赴美上市需求而大幅度调整公司经营结构，幸而在经营根基动摇前及时止损……

他也对了很多。从血液学特检出发，康圣环球陆续开发遗传病及罕见病检测、传染病检测、肿瘤检测等临床特检项目，成为国内临床特检项目数量最多的独立医检所；在业内少有地自建标准化药品运输冷链、培育近千人的样本物流团队，从源头上确保临床特检的准确性……

时隔7年，知天命之年带领企业赴港上市，黄士昂又再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也是对康圣环球一次新的挑战。

创始人发现“隐藏的”风口

赴美留学期间，黄士昂注意到中美医院疾病检测模式的巨大差异。彼时，国内医院大部分检测都在院内完成，美国医院则更多外包给专业第三方机构。随着医学不断向纵深发展，疾病种类被发现越来越多、分型越来越细，涉及医疗检测项目数千项。如果把这些检测全部放到院内，无疑会给医院造成人员、设备配置和维护的负担。另一方面，不少居住在小城市的患者必须到检测能力更强的大城市医院就诊，增加就医成本，也造成了医院拥堵。隐藏在这双重压力之下的，正是临床对于样本外送检测强烈的阶段性需求。

康圣环球创始人黄士昂

黄士昂回国创办康圣环球的时候，国内第三方医检所开始兴起。达安基因、金域检验等后来国内头部的独立医检所先后成立，通过为医院提供规模化的样本外送常规检测，完成了商业模式的初步验证。黄士昂另辟蹊径，决定从临床专科检测入手，在中国，大型医院各科俱全，但大部分专科并不强大。

以血液科为例，医院可能只配置了50—100张病床，而患者需要接受的检验项目却有300—500项，其中大多数项目平均每天检验量只有1~2例，医院配齐检验项目几乎不可能，针对对疑难杂症所需的高、精、尖、新检验就更难覆盖。于是，康圣环球将首个产品系列定位在血液学检测上，向医院血液科提供专业、全面的检验项目，当时还没有企业意识到医学检验可以这么做。

三年内，康圣环球的血液学检验项目就席卷全国。黄士昂在一次采访中回忆，康圣环球的业务员每到一个城市，往往是排名前三位的医院还在犹豫要不要给他们送标本时，排名四、五、六名已抢先合作，并且很快在专科特检规模和效果上实现超越，原来的前三医院被倒逼参与合作。

康圣环球服务的医疗机构数量（数据来源：招股说明书）

据招股说明书记载，2019年，康圣环球总共完成170万次临床特检，其中87万次是血液病检测。也就是说，每天有4600多个来自全国400多个城市1600多家医院的临床样本被送到康圣环球位于武汉、北京、上海的独立医学检验所做检测。康圣环球开展的各种血液病临床检验项目总计超过2300项，是全球能够提供最全面血液学检验的独立医检所，全国每年42%的血液学临床检验费用流入康圣环球。黄士昂曾对员工表示，在康圣环球的实验室干一年，能接触到的样本数量和复杂性，比在很多地方干10年更多。

康圣环球血液学检测数量（数据来源：招股说明书）

目前，康圣环球已经积累了超过50万份真实世界血液学疾病数据，建立起全球最大血液疾病数据库。这个数据库在帮助康圣环球保持分子诊断技术优化和创新能力的同时，也为精准医疗的应用研究提供的许多线索。在康圣环球的3500项临床特检项目中，越来越多项目采用了自主研发的诊断试剂及产品，并以每年超过100项的速度迭代。

新冠检测缓冲疫情压力，业务进入新旧交替时期

不过，经营业绩层面的分析显示，康圣环球进入了需要新的拉动力的时候。

经营中，康圣环球下设9个业务分部，分别完成血液学检测、遗传病及罕见病检测、传染病检测、肿瘤检测、神经病学检测、妇科相关检测、COVID-19相关检测、常规检测和为合约研究机构提供的服务。

截至2018年及2019年12月31日止年度以及截至2019年及2020年9月30日止9个月，康圣环球分别实现营业收入7.062亿元、8.328亿元、6.256亿元和及6.537亿元。其中，血液学检测收入占比连年超过50%，各项临床特检贡献的营业收入占比相对稳定。2020年新增的COVID-19相关检测，创造近亿元营业收入，占比15.2%，帮助康圣环球勉强逃脱业绩负增长的泥潭。

康圣环球收入结构一（数据来源：招股说明书）

收入结构看来，临床检验服务是康圣环球绝对的优势业务，营业收入占比保持在99%以上，其他为生物制药、CRO提供的第三方研发服务占比基数很小，但绝对金额和营收占比正以每年近翻倍的速度增长。

康圣环球收入结构二（数据来源：招股说明书）

据统计，国内临床检验服务市场规模从2015年的35.29亿元增长到2019年的97.65亿元，年复合增长率29%，预计这个增长速度在未来5年会下降到19.8%。不过，对比招股说明书披露的业绩数据，康圣环球临床检验服务2018~2019年增长率17%，2019~2020年增长率4%，显著低于行业水平，康圣环球的传统业务正面临增长的天花板。这或许是康圣环球研发服务业务快速增长的现实原因，二次创业无处不在。

公开招股前，康圣环球对外合作开展了25次临床试验，其所能提供的技术能力包括，发现获得性耐药的新靶点及机制、可快速识别与药物反应及耐药相关的生物标志物的回顾性样本分析、可加快临床试验注册的前瞻性筛查及病人转诊、临床试验的前瞻性研究以及可支持治疗的批准及商业化的伴随诊断开发。实际上，从招股说明书的表述来看，康圣环球已经把这类转化医学服务视为深化院内市场渗透和扩大临床检验范围之外的，第三个业务增长极。

毛利率较同行偏低，短期难有提高

再来看毛利率。康圣环球的毛利率在同行业中相对较低，报告期内保持在50.9%~55%之间。按照康圣环球的解释，业务的规模效益、运营效率、经验积累和外包服务的使用影响了毛利率。在2020年前9个月，由于标准化程度更高、定价自由度更低的新冠核酸检测服务在经营中占比升高，康圣环球出现了4.1个百分点的毛利率下降。

康圣环球损益表（数据来源：招股说明书）

至于毛利率是否真的可以在未来提升，下面的分析可以提供参考。简而言之，毛利率低是因为营业收入低，而销售成本高。

增加营业收入，不外乎加大市场渗透率、提高产品单价。市场渗透率方面，康圣环球关于IPO资金规划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强化市场网络，可见需要慢功夫。而提高产品单价，则可能是早年就被康圣环球放弃的做法。

此前，康圣环球曾从梅奥医疗引入一个基于国际最新临床指南开发的心血管危险因素检测产品。由于这款产品2000元左右的定价远高于国内专科临床检验数百元的收费标准，并且与国内医生使用习惯存在差异，销售状况并不理想。从那以后，黄士昂就坚定了开发和应用符合中国国情新产品的做法，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便是控制价格。

再来看销售成本。进一步拆解康圣环球的销售成本包括人员成本（约22%）、外包成本（约30%）、原材料（30%）和其他（18%）。

首先，结合另一张表格上提供的康圣环球各个业务条线员工数量，我们可以初步判断康圣环球销售成本中的人员成本下降空间有限。以2019年构成销售成本的人员成本计算，康圣环球检测人员的平均年薪为14.4万元。考虑到临床特检相对于普检难度更大，操作要求更高，康圣环球招募的检测人员通常具备很好的学历和工作背景，并且主要在武汉、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定居，进一步降低人员成本并不现实。

康圣环球人员分布（数据来源：招股说明书）

康圣环球人员成本（数据来源：招股说明书、动脉网制表）

至于外包成本和原材料，则需要考量康圣环球在产业链中的溢价能力。这一点，可以从康圣环球招股书中关于毛利率受制于业务的规模效益找出线索，表明压缩空间也有限。由此可见，在康圣环球的传统优势业务中，短期很难提高毛利率。而加码转化医学新业务能否提升毛利率，招股书中没有提供更详细的数据，我们推测或许有所助益，毕竟转化医学业务需要投入的人、财、力、结算方式、账期等都与临床检验服务业务明显不同。

7年前曾尝试靠近公开资本市场

招股说明书披露，康圣环球先后完成多轮融资，机构股东包括CPE中信产业基金、KPCB、中银国际、农银国际、Investcorp、鼎珮集团、晨兴创投、瑞伏医疗健康基金、中经合集团等十余家国内外知名机构。其中，瑞伏医疗健康基金、晨兴创投和CPE分别持有康圣环球13.83%、13.41%以及11.83%的股份，是康圣环球的主要机构投资者。

但其实，全球第三方检测龙头梅奥医疗早就在列康圣环球的投资机构名单中，红杉、高瓴等眼下最热门的投资机构，则与康圣环球擦肩而过。

2011年，康圣环球完成1100万美元B轮融资时，梅奥医疗注资300万美元现金，双方建立战略合作关系，梅奥医疗后续将成为康圣环球的技术合作伙伴。这是梅奥成立150多年来，第一次在本土之外的投资，这让康圣环球迅速在各大资本中走红。

黄士昂曾向媒体表示，在B轮融资刚接近完成时，康圣环球就收到来自红杉资本7000万美元的估值认定和C轮投资邀约，凯鹏华盈以8000万美元估值跟进，高瓴资本给出的估值是9000万美元。康圣环球最终选择了凯鹏华盈，红杉和高瓴随即退出。

密集引入资本，一度让康圣环球陷入“被催熟”的危机。资本要求康圣环球尽快在美国上市，于是，黄士昂团队原定的2013年公司目标目标与2012年一样，较上一年翻一番，实现增速100%，被调整为年度业绩增速200%。此外，由于美国投资者更看重企业成长性，盈利能力次之，康圣环球启动了适应业务规模快速扩张的大刀阔斧改革。

比如，提高薪酬福利待遇，工资翻倍，在公司运作规范上向现代企业制度看齐。2013年，康圣环球前后共新聘用管理和销售人才等近400人，以加速公司运营水平的提升和新产品的开发推广。

然而，隐忧也快速出现。执行层面，新的规章制度和管理规范遇到了阻碍，新加入者与本土团队之间并不如想象中的紧密与融洽，新旧团队在目标感、项目推进方式等方面差异很大，随之而来的持续亏损和业绩增长不如预期，让黄士昂决定立即终止这场变革。

最近4、5年间，康圣环球的业务拓展和资本化节奏都在放慢。对于经营管理理解更加深刻的黄士昂也意识到渐进式发展更适合康圣环球，在不同阶段搭配相应的管理手段，比如不应该在销售业绩还不能支撑的情况下过早拔高自己的薪酬待遇，“以亏为进”的策略也并不适用。

在精准医疗的背景下，独立医检所的市场参与者越来越多。随着越来越多医疗机构向研究型医院转型，关于独立医检所是否是一门长久生意的争论不绝于耳，任何浮游其中的主体都面临巨大压力。经历过业务低谷，康圣环球的创始人黄士昂应该更加明白IPO决策对企业至关重要。尽管盈利能力和新增长点都还在艰难生长，或许市场应该给这家曾经扛起新冠抗疫最初的希望的独立医检所，一个更好的新阶段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