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代是否用毛笔写字


殷墟博物馆里展出的朱书玉戈

今年是甲骨文发掘120周年。前段时间,记者随“健康快车”亲子探访团,来到安阳殷墟博物馆,实地感受三千多年前中华文明的神秘与魅力。

  在殷墟博物馆,甲骨文的元素随处可见。博物馆入口,就有一个石刻的甲骨文“福”字,通过字形,就能猜出“福”字的原始意思:一个人捧着酒杯,祭祀先祖。在早期文明中,酒器常作为重要的礼器,参与庄重的祭祀仪典。殷墟出土的青铜器,有一多半就是酒器。

  时光回到120年前。

  1899年的一天,住在京城的金石学家王懿荣,因身患疟疾,从药店购回一味叫作“龙骨”的药材。他不经意间在“龙骨”上面发现刻有一种类似于篆文的符号。凭借多年对金石古物鉴定的敏感,他意识到很可能是一种上古时期的文字。于是他就将药店中一切带有刻痕的“龙骨”都买了回来。经过深入、细致的研究,王懿荣辨认出“雨”、“日”、“山”、“水”等字,后来还发现了几位商朝君王的名字。因此,他断定,这些刻痕是刻在龟甲和兽骨上的古代文字。

  尽管在王懿荣去世多年后,才由罗振玉(后来的“甲骨四堂”之一)确定这些甲骨出土于河南安阳洹河之滨的小屯村,但自此之后,“一片甲骨惊天下”,小屯村开始引起世人的注目。人们不仅从这里挖出更多的甲骨,由此形成了蔚为壮观的甲骨文研究,还挖掘出了一座商代都城遗址:殷墟。即便到现在,殷墟的考古挖掘工作仍然在继续进行。

  殷墟博物馆的甲骨文展示区域,有一件非常特别的文物:朱书玉戈。在一件白色的兵戈形玉器上,隐约可见几个淡红色的文字。仔细观察,这些文字与甲骨文几乎是出自同一种文字。根据专家的解读,玉戈上的这几个字表达了这样的意思:某人在兆地抓了一人,进而献俘或献器于上级。

  讲解员介绍说,这件文物说明,商代文字已经非常成熟,甲骨文并不是商代文字的全部,当时社会生活中,人们在其他场合使用文字比甲骨文要丰富得多。另外,玉戈上的字呈红色,说明它是用笔蘸着朱砂,先写上去然后再刻的,写字的笔很有可能就是毛笔。

  三千多年前就有毛笔,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观点。那么商代有毛笔吗?

  记者采访了故宫博物院副研究员、书法家杨频。他说,目前出土最早的毛笔实物是战国时期的,但是毛笔的使用肯定是很早之前就有了。1954年,在长沙市左家公山发掘的一座战国楚墓里,就出土了一只毛笔实物。考古人员最初发掘出了一根竹管,后来清理时才发现,竹管里面是一根保存完好的毛笔。这只毛笔的笔杆用竹制成,笔毛采用上等的兔毫,笔杆的一端劈开几道裂痕后,将笔夹在笔杆中。

“尽管没有发现商代使用毛笔的实物,但是商代及更早之前的文明阶段,的确已经使用毛笔了,只是当时掌握文字的人少,使用的范围相对较窄,主要集中在统治阶层,再加上年代久远保存困难,所以不容易有实物发现。”从目前的考古材料可以看到,作为早期文明代表的彩陶,上面有些图案,就有毛笔使用的痕迹,它们所呈现出来的图案和线条,与树枝等坚硬物体画出来的图案和线条是有区别的。

  杨频补充道,“册”、“典”等字,在甲骨中的象形文字,就是简牍的形状,“这说明,商代的政令、律法条文以及贵族之间的契约等,都可能是写在简牍上。甲骨文主要用于占卜,在当时,写简牍或许比刻甲骨文更频繁。”这也与朱书玉戈所展示的信息是契合的。

  杨频介绍,在殷墟发现的甲骨上,还有少数用朱砂写成但还未刻的文字。这也说明,有一些甲骨文是用毛笔先写再用青铜刀或者玉石刀刻上去的(刻刀在安阳都有出土实物)。“当然,用毛笔先写再刻只是部分情况,很多甲骨都是直接锲刻的,贞人经过练习,对字结构很熟练,一般都不需要先写。”

  关于甲骨文是先书后刻还是直接刻,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还存在过争论。

  甲骨文研究专家董作宾(1895-1963),是甲骨文“先书而刻”观点的代表人物。他曾在《殷墟文字乙编》序言里以一片甲骨为例,讲述了他的观点:这片甲骨正面左上角的文字是刻的,笔画细而劲,背面右上角的文字未经锲刻,笔画肥而柔。背面还有四段文字写完未刻,其中有“贞乎”二字,字体很粗。这都是先书后刻的一个实例。

  另一位研究甲骨文的专家张秉权先生,也在考释一枚甲骨时发现,这枚甲骨上有些字的旁边,还可以看到这个字书写时的痕迹,即在锲刻这个字时,并未完全按照书写时的粗细来刻。

  而坚持“不书而刻”观点的代表人物是著名文字学家陈梦家(1911-1966)。他认为刻辞中有小如蝇头的字,不容易先书后刻。胡厚宣(1911-1995)的看法则综合了两派的观点。他认为,“小字不书而刻,大字先书后刻。”在他看来,卜辞中的大字,因需要刻多次,才能完成,故必先写而后刻。其中的小字,往往随刀一刻,即可成文。

  甲骨文先书后刻的说法和实物,为商代使用毛笔提供了更多的证据,人们也期待更多实物的发掘。(姜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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