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记
话说公元二〇一八年,天下安泰。塞外青城之地,或见麟。遂有诸神出世。
一日,天光云影,万物蒸蒸,一跛足道人来至呼市一中门前。门前护法问来者何人。道人曰,我乃玉泉区金霞批发部佟湘语真人门下崔祯,闻说一中有难,特来救援。护法呵呵笑曰,我一中钟灵毓秀,文治武功,何难之有。一语未了,忽有人来报,救火。原来毓秀楼一储藏室因火石泄漏,燃破煤炉,顿起大火。火势遄动入天,噼噼啪啪,爇灼林木建筑,其势不可当。烟气弥漫半空,师生呛咳仓皇而奔。护法心知道人必非凡人,忙骑摩托引道人来至毓秀楼前。道人从衣襟底取出一碗,命人速去水房接满水。俄而闭目念动咒语,以碗水泼火中。火渐靡,以至于熄。校长主任出谢道人。道人已杳然无迹,空余其音曰,后日有缘再见。校长问其从来,护法曰,其自言玉泉区金霞批发部佟湘语真人门下崔祯。校长命柳主任携礼物前去致谢。
在一条偏僻路上,柳主任遭逢了一伙响马贼。他们将柳主任的车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个面目黧黑的汉子,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柳主任用手扶了扶惊得下滑的眼镜,看清了汉子多须的方脸,眼睛斜仄着一股匪气。后面还有一个赤膊的胖汉子,一长着长毛的胸乳上沁着汗,手里握着一把板斧。柳主任摸摸裤兜,没有现钱。黑汉说,车上的那是什么,拿来孝敬我们吧。那是送人的礼物。送人?我们不是人吗。少废话,交出来吧。柳主任只得将身子探进去去够那袋礼物。
且说回民区牛街李记铜锅涮李鼎元真君午睡醒来,展开天眼看到柳主任被一伙匪徒截住,忙命正在打王者荣耀的蓝巾侍者,将吾移魂幡拿下,将柳主任一干人移入游戏。蓝巾侍者领命,操纵移魂幡,游戏界面便现柳主任等人。只见其赧然汗出,双手微颤。蓝巾侍者操纵游戏键盘,化身李白,将贼人打得落花流水,柳主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李白道,快走。柳主任才急忙上车,飞驰而去。
风驰电掣来到金霞批发部,柳主任下了车,却见金霞批发部关门大吉。柳主任问邻近的一家山西面馆,面馆主人道,不知道啊。柳主任怅怅而返。归途中见一麻将馆,闻麻将铿锵之声,有如金玉,不禁赌瘾大发,驻车路边,前去一博。不赌则已,一赌即胜,有如神助。不由意气风发,粪土世界。意欲乘胜追击,不料中途败绩,心内烦躁,手气愈加不顺,最后大败亏输,柳主任汗出如雨下,面色发白,手兀自颤着,像发了疟疾。我押三环内的一套房子,在四目睽睽中,他大声说,说完有些后悔,但抱着决绝的想望,而决定孤注一掷了。不料就连房子也输了。他落魄地跌撞出门,连学校也没有回,就开车不知去往何处了。
学校联系不上柳主任,家属也不知其去向。学校遂报案于公安局,各处访其下落。或曰曾在麻将馆睹其赌博。问于麻将馆,亦云不知。
这日赛罕区忠义堂道德真君坐桑拿房运元神,忽然心血来潮,驾一哈巴狗闲游青城。见青山巍巍,白云缭绕,屋宇井然,百姓安居,心中生大欢喜。来至呼市一中门前,见楼宇轩昂,气象非凡,遂叩其门。护法见道德真君驾到,忙上闻校长,校长率一干人出迎拜谒。于学校张乐设炊。道德真君巡游一回,见怿园清雅娴静,游廊宛转,曲水环绕,喜曰,此真上清福地。手略指点,两侧即生松柏。校长言,承蒙真君谬赞。真人曰,新来教职工几人耶。校长如数说了。真人曰,善顾之,其间必有名世者。真人过擎华桥,闻桥下高士吹横笛,乐声悠扬,侧耳倾听良久,时桃花灼灼,耀人眼目,真君喜曰,此真灵修地。绕操场,忽被一石子绊了一跤,怫然变色,拂袖欲去。校长挽之,不睬,但曰,不多日一中当有一厄。第念汝等素性虔敬,到时自有人来救解。说罢驾哈巴狗凌空而去。
且说附中燕赤霞之女友求学于一中。女友与之分手。问其由,则曰,吾在一中已得良匹。问谁人。对曰,一中兰陵王。燕赤霞大忿,纠集学生与江湖人众。又,兰陵王乃一体育生,尝带队与附中诸生于体育馆打篮球。附中一生阴使九阴白骨爪,将一中一生抓伤,两人便斗,众亦响应。多人负伤,裁判止之。约改日一战。两日前投下战书,这日,燕赤霞一众遂与附中众体育生众江湖人俱,气势汹汹赶来一中。护法手执钢叉,不敌附中诸生,遂闯入校园。燕赤霞大声呐喊,点名要兰陵王与战。兰陵王亦集合一中诸生,身披战甲,自校内出。两厢面对,忽有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吹动襟怀。燕赤霞恶声道,兰陵王匹夫,胆敢欺辱附中众弟兄,又横刀夺吾之爱,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与你决一死战。兰陵王曰,无理蛮徒,竟来堂堂一中叫嚣,此等圣地,岂容汝等竖子放肆,今日让你有去无回。
燕赤霞瞋目怒,挥手曰,兄弟们,上。众人混战在一处。兰陵王取出一只玉麒麟佩,道声变,佩饰便变为麒麟。兰陵王跨上去,冲进敌阵,左冲右杀,所向披靡。燕赤霞见状益怒,乘一木马,大喝一声,杀奔兰陵王。兰陵王见其气盛,不易抵挡,拨转麒麟,向校园内部驰去。燕赤霞不知是计,穷追不舍,兰陵王转身用金鞭一指,凌空降下一张情网,把燕赤霞包卷在内。用情遁遁了。燕赤霞情迷于中,不得而出。兰陵王复回身杀来。其时食堂学生正吃饭,见外敌来犯,手执筷子,骑乘蓝椅(以筷作刀,以椅为马)来战。然江湖之人骁勇异常,一中人渐落颓势。兰陵王亦渐不能支。又有一生肉翅之人飞来,细看则人首蜂身,以尾针来刺兰陵王。忽有一麻将飞来,击落蜂人,兰陵王道谢不迭。原来是号称打遍天下麻将无敌手的回民区麻将馆麻不同真人出手相救。麻将真人道,我有子在一中读书,理当出手相助。边说边用麻将掷人,每投辄中。然被一流氓以飞瓦击中。流氓又被一中学生拖倒用筷子劈砍。呜呜泱泱一片呼爹喊娘之声,有如洪水襄陵。
且说北海白塔鹏翼仙人在塔顶,忽然心念错动,掐指一算,想起一中劫数已到,忙命紫云童子,请你师兄来。不多时,童子将玉阳生引来。鹏翼仙人曰,徒弟,你可往呼一中去,助一中一臂之力,方不负我教你之功夫。速去。玉阳生领命,亟乘云飞去一中。按下云头,玉阳生大喝一声,不料这一声唤醒陷于情网的燕赤霞,燕赤霞消除情障,解了情迷之苦。便与玉阳生两下杀伐。二三百回合不见分解。
一法师缓缓踱至众人前,朗声道,尘世浮华,若隐若现。有情诸生,颠倒徘徊。法相庄严,一切寂灭。人们皆转头来看,竟是身着袈裟的柳主任。原来柳主任开车时候路遇大召寺鸿源法师,法师道,汝且来。柳主任停车下来。法师曰,我候你多时矣,不必苦恼,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且随我来。于是柳主任剃度为僧,法号空忍。柳主任,一生曰。柳主任道,非也,我乃空忍。一江湖中人将其一把推开,走开,秃厮,没看到这里正打群架吗。空忍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莫要打架。两帮人仍斗殴不止。空忍徒唤奈何,唯有口诵金刚经而已。
江湖人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助附中人将一中人杀得节节退败。一中人撤至杏花楼中,紧闭楼门。江湖人支起云梯,一中生向下投掷书本砖头。渐有人攻上楼顶。与一中师生性命相搏。此时金霞真人门下崔祯与李鼎元真君等人赶来救援,与众人杀作一团,混战多时,天地为之异色,山川为之动容。血流漂橹,白骨撑天,死者大都被接引上天为神。忽自东方传来妙音,众人举耳聆听。只听得,来如春梦,去似秋云。渺无定所,苍茫徙倚。落落拓拓,生死一线。接着浮现一仙人面目,仙人坐一五彩祥云。众人认得是北海白塔鹏翼仙人,各各叩首礼拜。鹏翼仙人在云中一挥拂尘,半空皆被云雾遮蔽,道,惫懒无知之徒,还不快走。此时玉阳生亦携燕赤霞首级至。众人皆奇之,其血蓝色,潠冒蓝色热气。附中与江湖众人急忙垂首而去。一中人咸礼拜称谢。校长邀其做客摘星楼。仙人垂足不语,但颔首微笑而已。
已而光华湮灭,仙人乌有。众人遥望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