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最相思——王维传（第252章）

虽然李隆基的千秋节过得轰轰烈烈，虽然玉真公主也参加了隆重的生日宴，但对玉真公主来说，这些热闹都是别人的，她心里挂念着的，始终是王维。

对王维来说，过去的两年是一个多事之秋。

先是738年4月，好友崔希逸病逝；再是739年5月，恩师道光禅师圆寂；紧接着，距离道光禅师圆寂三个月后，北宗禅创始人神秀的嫡传高足弟子、大德高僧普寂禅师也圆寂了，享年89岁。

王维虽然没有直接拜普寂禅师为师，但他母亲师事普寂禅师三十多年。受母亲影响，王维从小就敬重普寂禅师。

他记得，709年，父亲病逝后，母亲悲痛欲绝，以泪洗面。后来，经人引荐，母亲拜在普寂禅师门下，成为普寂禅师的居家弟子。在普寂禅师的引领下，母亲渐渐走出了失去亲人之痛。

普寂禅师曾设斋于嵩山寺，每次讲经，周围方圆几百里的信众都会慕名而来，动辄有上千人之多。后来，普寂禅师被皇上召到长安，王公大臣纷纷前来礼谒。普寂禅师圆寂后，王维陪母亲一起为禅师诵经祈福。

当文武百官沉浸在千秋节的狂欢中时，王维却在家中安静地诵经、抄经，不起一丝波澜。当玉真公主看到寿王妃随着《霓裳羽衣曲》翩翩起舞时，并没有被寿王妃的绝美舞姿吸引，而是想到了王维。

“曾经醉心于音乐的他，如今却青灯古卷、皓首穷经，不知他的心里，还有对红尘往事的回忆和眷恋么？”

千秋节后不久的一天，秋高气爽，宫中内侍忽然前来玉真观，说是皇上在兴庆宫的花萼相辉楼，请她入宫说话。玉真公主点头前往，一路上寻思了很久，不知皇兄有何事找她。

进入兴庆宫后，尚未到达花萼相辉楼，玉真公主便远远听到了从高楼上传来的羯鼓声，鼓声刚劲有力，响遏行云，不由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一听便知是皇兄的功力！

当羯鼓声嘎然而止时，玉真公主上前击掌笑道：“皇兄的羯鼓当真打得愈发好了，已然炉火纯青，咱们几个孩子里头，也就大哥家的琎儿能勉强跟得上皇兄的功力。”

“羯鼓乃八音之首，其他诸乐，皆不可比。”李隆基放下鼓杖，哈哈笑道。

“皇兄今日兴致甚好，不知有何喜事？能否告诉妹妹，让妹妹也欢喜欢喜。”玉真公主款款走到李隆基对面的坐塌上，笑意盈盈道。

李隆基并不马上接话，而是起身走到花萼相辉楼的观景台边，手抚白玉栏杆，凭栏远眺。他这一看，便将整座长安城尽收眼底。

过了半晌，李隆基突然回头看着玉真公主，若有所思道：“持盈，你觉得脚下的长安城好不好？”

“好，当然好！长安自然是天下最好的地方，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各国使节和商人胡纷至沓来，把长安挤了个水泄不通？”玉真公主虽然有讨好皇兄之意，但事实也是如此，倒也实话实说。

“持盈，朕自712年执政天下以来，竟已过去了28年。这28年来，朕即便不是宵衣旰食，也是勤勉端正，不敢辜负天下苍生。”李隆基看着远方缓缓说道，停顿片刻，忽然叹了口气，“持盈，不知为何，朕忽然觉得有点累了，想歇一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