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最相思——王维传(第275章)
这日,李隆基照例和杨玉环在一起缓歌慢舞、饮酒作乐,李林甫施施然来了。
他瞅准李隆基心情大好时,凑上前去,小声说道:“皇上,如果臣记得没错,当年推荐李学士入朝为官的,好像是贺秘监吧?”
李隆基正在全神贯注看杨玉环跳舞,听到李林甫此问,头也不转道:“嗯,爱卿何出此问?”
李林甫故意顿了顿,作欲言又止状道:“皇上,李学士在皇上身边效力,贺秘监在太子身边效力,有些话原本不该由臣来说,但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臣多年来沐浴皇恩,须对皇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好,否则寝食难安呐。”
“唔,爱卿但言无妨。”
“臣听说,贺秘监和李学士常在一起喝酒吟诗,李学士吟了一首《乌栖曲》,说什么'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贺秘监便说什么'古往今来,醉的何尝只有吴王和西施’?臣虽然才疏学浅,却也明白此诗着实不妥,他们这番话更是好没道理。”
李隆基这才转过头来,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沉声道:“太白果然写了'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
“启禀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李林甫一脸笃定道。
李隆基心里顿时腾的烧起一股怒火,自从和杨玉环在一起后,他最忌讳的便是被人议论说贪恋女色,强夺儿媳,如今李白竟然胆敢写诗借古讽今,不是公然撕去他的遮羞布么?真是岂有此理!
见李隆基脸上已经阴云密布,李林甫知道方才所言已经奏效,便趁热打铁道:“皇上,李学士虽然才高八斗,但为人处世到底有些不妥。往好处说,是不拘一节,自由自在,但在微臣看来,却是目中无人,胆大妄为。别的不说,他让皇上为他调羹,让高内侍为他脱靴,臣便着实看不下去,他身上还有为人臣子的本分么?”
李林甫貌似漫不经心地说着李白,忽然画风一转,便提到了贺知章:“臣原本以为,贺秘监长期留在太子身边,教导太子,辅佐太子,是极有分寸之人,却不料他却鼎力推荐了李学士这样的狂妄之人。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臣百思不得其解,贺秘监为何会赏识李学士?”
李林甫正絮絮地对李隆基说着话,一曲终了,杨玉环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紧挨着李隆基坐了下来。李隆基原本乌云密布的脸上,顿时笑逐颜开,搂过杨玉环道:“玉环,便是天上的仙女的舞技,也不如你的万分之一。朕方才看你跳舞,真怕你就此飞上了天去!”
“皇上又打趣玉环了,天上有什么趣儿?玉环哪儿都不想去,就想留在皇上身边才好呢!”
“好,好,朕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如果你飞上了天,朕便是上天入地,也要追你回来!”
两人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的场面,让李林甫心头一阵骚动,不由想到了武玉娘。他着实不明白武玉娘用了什么仙丹妙药,竟然越活越年轻了,让他一日都离不得她。
正当李林甫有些心猿意马时,杨玉环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向李隆基娇嗔道:“皇上哄我呢,方才玉环在跳舞时,皇上只顾着和李相说话,都没顾得上看我呢!”
不待李隆基开口,李林甫忙主动谢罪道:“都怪老臣添乱,让皇上分了心,老臣给杨娘子赔个不是!”
“李大人言重了,玉环哪里消受得起。”杨玉环本就是撒娇而已,并非真的生气,看着李林甫笑意盈盈道,“李大人,玉环方才过来时,好像听到大人在说什么'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何事让大人犯难?”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杨玉环如此一问,忽然让李林甫心生一计,低头略一思忖,便缓缓开口道:“好叫杨娘子知晓,老臣近来读了李学士的几首诗,却有几分不大明白。”
杨玉环倒是喜欢李白的诗,听李林甫如此一说,顿时来了兴致,忙追问道:“李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李林甫转头看了一眼李隆基,只见李隆基点了点头,便放心地说了下去:“启禀杨娘子,李学士《清平调》中有一句'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老臣看了甚觉不妥。且不说赵飞燕哪里比得上杨娘子的花容月貌,只说她这人生际遇,更是如何能和杨娘子比得?杨娘子说是也不是?”
这回轮到杨玉环听话听音了,且不说赵飞燕自杀身亡的人生际遇确实不好,单说她和男宠私通寻欢的品行,便是惹人非议。李白将她比作赵飞燕,她原本还挺得意,如今被李林甫一分说,才明白这哪里是夸她,分明是借机嘲讽她和皇帝公公私通寻欢,不守妇道么!
杨玉环面上不说,心里却有些烦腻,手捧胸口,向李隆基娇嗔道:“皇上,玉环有些乏了,想回去歇着了。”
李隆基哪里不明白李林甫的话中之意,更清楚杨玉环心里在想什么,便胡乱挥了挥袖袍,示意李林甫退下,揽着杨玉环大步离去。李林甫躬身相送,直到李隆基和杨玉环走远了,才挺起腰杆,心里冷笑道:“李白呐李白,谁让你和太子一党搅在一起,那就少不得要委屈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