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外的宠物

2011-03-28 15:22 作者:吉姆 2011年第12期
阿斯马特人和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我敢跟任何人打赌,这话是对的。另外还有一句话,以前我也深信不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小区地上遛的狗不少,而树枝上栖息的鸟儿更多,每到清晨,就三三两两飞落在房子的阳台上,叽叽喳喳地在那里吵吵闹闹,有调皮的还落在窗户外,隔着玻璃探头探脑地朝我的床上张望。我按捺不住,心怀惴惴地去翻词典查询“宠物”这个词的含义——“宠物是人们不是为了经济目的,而是为了精神目的而豢养的动物。一般为了消除孤寂,或娱乐而豢养。”我不禁暗喜,又赶忙去查询“豢养”的定义。翻来覆去,了解到豢养基本就是喂养的意思而已。看来,我要把窗外的鸟儿们当做宠物来饲养,并不违背书本上的教义,我可以有所为了。

既然是豢养,首先要解决口粮问题,我自己一年四季,早晚吃小餐馆,中午吃单位食堂,现成的剩饭剩菜肯定无从谈起。我咬咬牙,从自己的伙食费中,抽出一张,为宠物去超市采办口粮。在收银台付款的时候,收银员扫完米袋上的条码,用很蔑视的眼光瞟了我一眼。我不知道这个举动是不是由于我买了超市里最便宜的大米,还是我的穿着不够体面。但我付完款,心中有种深深的愧疚之感。记得一篇报道说,全球饥饿人口已达到创纪录的10.2亿人,而我却花费真金白银购办大米来豢养宠物,实在可耻。美国纽约出台了一本《末日手册》,手册指出,一旦病人数量超过药物供给量,医务人员这时候应该把药物给予那些身体状况最好、最有希望复原的病人。如此看来,这个地球上所有豢养宠物的人都在犯罪,都是在糟蹋粮食。人是应该先享受粮食的,而不是那些阿猫阿狗,而扑飞在窗户外的那些小家伙更是卑微得没有任何资格。

人的一个致命弱点就是:你明白的道理,却不能遵行。于是,扛着这袋口粮,我气喘吁吁地爬回了六楼。回到家里,顿时把那个年轻漂亮有双乌黑大眼睛及一头长发的收银员对我的蔑视所引起的一切郁闷都统统丢在了九霄云外,也不再考虑那些住在赤道附近正在忍饥挨饿的黑颜色的穷弟兄姐妹,而是油然感受到一股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主人翁的自豪与责任感,当然这种自豪感与责任感跟共产主义没有任何的关系,只关系到我和散落在阳台上的那群鸟雀。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我敢跟任何人打赌,这话是对的。另外还有一句话,以前我也深信不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没过多久,窗外,阳台上就聚集了足量的鸟儿,说是鸟儿,文雅含蓄,其实全都是麻雀。现在的都市里,能看见麻雀已经实属不易。有在四川的亲人告诉我,他所在的农村那里,一只鸟儿都看不见了。

看起来,麻雀并不比小区那只悲嚎的大犬傻笨,它们就餐的时候,总有几只站在四周和高处,观察周边的一举一动,担任瞭望警戒。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这话很有道理,麻雀们一定也明白。不会鸟语,但我有源源不断的美味的大米供应,这个诱惑巨大无比,因为我在豢养鸟儿,所以鸟儿愿意做我的宠物,虽然心存戒备,犹犹豫豫,但事实如此,大局已定。时间久了,我们之间就有了更多的默契。风和日丽的天气,鸟儿们会短暂过来光顾一下,象征性地啄几颗米粒,算是向豢养它们的主人打卡签个到,真正的心思可全部都用在捕食野外更可口的毛虫身上;而在刮风下雨的日子,大家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守在阳台上,这里才有稳定的口粮,这里才有真正豢养它们的主人。

麻雀得到了天上的馅饼,我得到的更多。我可以近在咫尺地与它们共处,看它们心无旁骛地低头吃食。好几次,我被感动得差点崩溃,直想嚎啕大哭。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这样被信任过,甚至包括自己的亲人。麻雀们把自己的生命很信任地交给你,因为很显然它们已经把你当做朋友。什么是朋友,不需要去查字典了,我有自己的定义:朋友是彼此有交情的动物,彼此之间可以用生命来托付的动物。这里用动物来取代人,看起来让人不舒服,不过这更准确,因为现在我和麻雀就是朋友。

想到一个关于麻雀的笑话:两只麻雀落在窗台上,看着卧室内的一对小夫妻在宽衣解带,大秀恩爱。公麻雀说:“不看了,不如咱们也回去,像他们一样快活快活!”母麻雀听了,非常惊诧而又恐惧地问:“怎么?你是说回去后,我们俩要先把自己身上的毛拔光了?”

窗外,我的宠物一共有18只,每只我都给取了名字,每只我都分得出是谁:经常喜欢落在我手掌上的叫黑飞,因为它确实比其他伙伴要黑许多;而喜欢站在我头上唱歌的名字叫皮儿豆,它乖巧可爱,皮儿豆是我老家那里一个读书的孩子,在小学时写的一部童话故事中的主人公的名字。

大米的价格又涨了,我思量再三,又给黑飞它们买了个更大些的水盆。付款的时候,恰巧是那个漂亮的收银员,这次,她用眼睛看住我,轻声地问:“要办张购物卡吗?我这里有优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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