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学锋：乐 趣 童 年

乐  趣  童  年

文/饶学锋

记得60年代初期，正是我们国家的大饥荒年，那时我10来岁，虽然食不裹腹，个个都面黄肌瘦，但毕竟是天真的儿童，有机会也是要找些乐趣的。

俗话说得好：“人穷丁旺”，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基本上都穷得叮当响，但孩子却有好几个，当父母亲的总会为一家人的生计操劳，所以孩子们从小都是自己管理自己。每当暑期，学校放假，偶尔也到波涛汹涌的嘉陵江游泳。多数时间都还是在许家湾堰塘游泳、嬉水，那里是我们的儿童乐园，快乐的天堂，也是整个夏天最热闹的地方。

平时孩子们总会有许多好玩的方式，如滚铁环、拍纸画、打弹珠，女孩子跳绳、踢毽子、跳橡皮筋、大家一起捉迷藏、有时玩“官兵捉强盗”“蛇抱蛋”的游戏等，有时几个孩子在一起关麻雀，就是把家里的筛子放在院坝中，下面摆放一点米然后用一根筷子顶着筛子的一边，用一根细绳子绑在筷子中间，孩子们在很远处隐藏起来拉着绳子的另一端，静静的等待麻雀的到来，看见麻雀进了筛子的范围，就拉动绳子，狡猾的麻雀反应很快，就飞跑了，当天肯定是再也不会来了，隔几天大家又把筛子安好，很少有机会关着麻雀。但很好玩。

有时几个小伙伴会到老鹰岩上的草坡上去梭“草坡梭梭滩”又叫：“草上飞”，有时也去老鹰岩下面钻那个抗日战争时建造的那个黑黢黢的防空洞，在里面摆那些吓人的“鬼”故事，最惊险的是当看到江边没有行人或船只时，就到处搬来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头，从老鹰岩顶上推下去，只见一砣砣石头从悬崖上飞滚而下，以惊人的速度穿过树丛，一路在岩石上，弹起很高又落下，每一砣石头，都要蹦蹦跳跳好多次，最后滚入江中，在江面上溅起一个个巨大的浪花。

我和小伙伴们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翻过鸿恩寺那座山，到山那边的磨墩河去玩，到磨墩河要经过任家坡鸿恩寺那座山蜿蜒的乡间小路，两边是绿油油的莊稼，路边长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成双成对的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很多蜜蜂忙着采花酿蜜，时而有几只燕子在蓝天白云中穿梭飞翔，一路上景色都十分美丽。

好不容易到达了磨墩河那个地方，从西向东弯弯曲曲的磨墩河有10来公尺宽，岸边有一些柳树、洋槐树、香樟树和一些竹林，它们的枝条和树叶在微风中荡来荡去，微微泛着波浪的磨墩河里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头，潺潺流水清澈见底，小鱼小虾在水里游来游去，河里浅水处有一些小贝壳，偶尔在石头缝里也能见到一两只小螃蟹，我们在那里捉小鱼儿，捉螃蟹，一般收获都不大。

玩了一阵我们又顺着河沟向下游走去，只见河沟状况和上流没有多大区别，当我们经过了几百米转了一个弯看到河沟潺潺流水到这里戛然而止，河沟在那里就变成了一道落差10来米的巨大瀑布倾泻而下，旁边有好大一棵黄桷树，还有一个磨房，靠水一边有一个直经四、五米大的木制水轮，里面有许多叶片，河里面一部分水流入水轮中巨大的水轮就转起来带动磨房里的石磨，石磨正在磨麦面。

一个干瘪的老头他头发已经花白，满脸皱纹，他嘴边乱七八糟的胡须看样子好久都没有修理了，嘴里不间断的吸着叶子烟，在那里漫不经心打理着，整个磨坊烟雾缭绕。瀑布下方是一个直经约30米的深潭，深潭据说很深，从来没有人潜到底，一般的小孩都不敢下水，不过我们这几小伙伴都会游泳，胆子也大一些，所以到了那里自然要打着光条条在深潭里畅游一阵。

那个年代每家的孩子都多，家长要忙于生计，也顾不上过多的管教孩子，家家户户都是低成本养孩子，大的带小的，也就是哥哥姐姐带弟弟妹妹，这种现象当时叫：“坛坛抱罐罐”，养孩子都是低成本自然存长，不象现在很多家庭把小孩都视为“小祖宗”吃得好，穿得好，既任性，又不爱劳动，上学要人接送，随时要大人看管，不知道这样的孩子长大后有什么用。

我们更多的时侯会邀约几个伙伴到对门鸿恩寺山坡去玩，抗战时期曰本飞机轰炸重庆，这里曾经是国军的一个高炮阵地，山顶上有一个很大很大圆圆的碉堡，在任何方向很远的地方都能清楚的看到它，我们在碉堡里里外外跑来跑去，学着解放军打仗的样子，有时也到鸿恩寺山上的廖家果园去偷摘几个水蜜桃、盘桃躲在碉堡里吃得津津有味。

然后就高高兴兴下山到任家坡山脚去玩，那里有一大片树林，除了青杠树、洋槐树有很多树都叫不出名字，树林中也夹杂着很多竹林，一眼望不到边，那时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树林，在我们的印象中它就是一片大森林。

透过树梢看见的是蓝天和蓝天下飘着的白云，树林里各种鸟儿都有，它们的叫声好听极了，但树林里没有路，尽是荆棘丛生的灌木和杂草，大家在里面钻来钻去捉迷藏打仗真是好玩极了，但自己的身上时常也被小树枝划破一道道口子。偶尔看到一两个漂亮的村姑，也不敢正眼相视，生怕是《西游记》里所说的“白骨精”，所以尽量离她们远点。

在树林里还有一条蜿蜒的小河沟，这条河沟里的水流向下面经过雷打石弯弯和黄家石坝再流过天原厂的二号桥、一号桥和天原厂家属宿舍及周边居民千家万户的生活废水汇集在一起汹涌澎湃倾泻而下进入嘉陵江。

在树林里面这段河沟里有很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我们最喜欢搬开河沟里的石头捉螃蟹，我们从小就知道吃了螃蟹会力大无穷，每当谁捉到一只大螃蟹，大家都会哈哈哈的高兴一阵，然后一人扳下一两条腿就把它放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感觉脆脆的，咸咸的很好吃。如果捉到的是一只小螃蟹，就立刻把它放到嘴里嚼烂吞下去，可能那时太饿了，又没有吃过好吃的食物，所以吃起这些东西都觉得是美味佳肴。

当河沟里的水流到树林边缘时就是大约30米长的一段整体石头的河沟，这段河沟比较平缓，里面没有小石头很光滑，沟底长满了一两寸长的青苔，象是在河沟里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很滑，很滑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沟里站稳，于是我们都脱去衣服裤子，打着光条条坐在河沟中，去梭“水中梭梭滩”，河水刚好淹过屁股和两只脚杆从上到下和水流一起自然的滑下来，在往下滑的过程中由于滑行速度快，耳边总是嗖嗖嗖的风声，河水打在脸上很惊险刺激，然后一次次爬上岸跑上去又滑下来，这样要反复很多次，直到精疲力尽，才穿好衣服裤子踏上回家的路。

每次在回家的路上经过黄家石坝到天原厂家属宿舍时总能看到那里有小贩卖一些吃的东西，（因为那时自由市场没有开放，一般是不准私人卖东西的），有卖瓜子花生、麻糖、回饼、棉花糖等，不知道这些胆大的小贩在哪里弄的这些稀奇东西来卖，若是那个小伙伴身上有钱就会买几分钱的东西大家分享，尤其是棉花糖最受大家的青睐；只要给5分钱给卖棉花糖的人，只见卖棉花糖的小贩在一个专门制造棉花糖的设备下面用脚不断的踩那个踏板。

上面那个加热旋转的铁筒就转得飞快，这时小贩就用小勺子加一勺白糖在里面，只见铁筒里的白糖马上就变成糖絲絲，再一会就变成”棉花”了而且越变越大，等“棉花”变成足球大小一团时小贩就用一根小木掍把棉花糖挑出来，交给我们，看到这么大一团雪白雪白并且亮晶晶的棉花糖小伙伴们笑得合不拢嘴，大家你掰一砣我掰一块吃得津津有味，感觉很好吃，遗憾的是从来没有吃够过。

一天回家时又经过那里，除了有卖平常那些小食品外，第一次看见一个20多岁的姑娘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无沿帽子，但她那两条粗粗辫子还是露在帽子下面，圆圆的脸蛋上除了那对水汪汪大眼睛还有两个深深酒窝格外引人注目，穿了一件蓝格子衬衣，外面还套了一个白色的围裙，上面印着红星冰膏厂字样，虽然她穿着朴素在我们幼小的眼里总觉得她很漂亮，感觉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味，也愿意多盯她两眼（因为那里的人多，也不怕她可能是白骨精了）。

她身前放着一个绿色的冰膏箱箱在卖冰膏，冰膏箱上也印着红星冰膏厂几个字，一看就知道她是单位合法卖冰膏的人了。她那银铃般的声音喊：“冰膏凉快冰膏、冰膏凉快冰膏、香蕉冰膏、豆沙冰膏、牛奶冰膏”，随后又大声反复叫卖：“冰膏，冰膏，4分、5分、6分”，“冰膏，冰膏，4分、5分、6分”听到她的喊声，马上就有了想吃冰膏的欲望，以前哥哥姐姐也买给我吃过，知道冰膏太好吃了。

这时我的手情不自禁的摸到自己衣裳口袋里，看有钱没有，当我的手在口袋里感觉融摸到了钱，心里瞬间高兴起来，马上把钱拿出来一看，是一张蓝色2分的和两张黄色的1分的，3张纸币共计4分钱，其它伙伴们身上都没有钱，怎么办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买，于是我走到那个卖冰膏的人那里，把拿着钱的手伸过去，但很快又缩回来了，原因是那个买冰膏的人的冰膏价格涨得太快了，刚听到4分，钱还没有递到她手里，马上又涨到5分、6分了，试过几次结果都一样，最后我终于掌握时机在那个卖冰膏的人刚一张口，那个4分的4字还没完全喊出声时，我就迅速的把钱塞到她手里了。

她打开冰膏箱盖拿了一支香蕉味的冰膏给我，于是我们几个小伙伴你一口我一口，你舔一下，我舔一下，转眼之间就剩下冰膏木块了，我还是把它抿在嘴里过了好久才把它丢掉，其实木块上早就就没有味道了。在回家的路上大家都很高兴，后来才知道卖冰膏的喊4分、5分、6分、是几个不同品种和不同味道的冰膏的价钱，不是在涨价，现在回想起这事，还觉得好笑。

想起儿时的趣事还真有些值得留念。 时过境迁今非昔比，看看现在的孩子，虽然吃得好也穿得暖，什么都不愁，但他们现在都是沉重的学习任务压在他们肩上，他们再也不会有我们这一代人的童真童趣了，真为这些孩子们感到遗憾。

作者近照及简介：

饶学锋，1969年下乡到铜梁插队落户，1971年招工到重庆101化工厂工作，后为重庆川庆厂，化工局下属企业，曾经有3000多职工，地址在渝北区洛碛。2011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