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上有名 | 第十四届全国中学生创新作文大赛一等奖作品
SPRING
桃木剑
郑州七十四中：高芷菁
我一直想要一把桃木剑。
这桃木剑，是在一次村委会上被提出的。因桃树与樱树同为浅粉花色，又有驱邪、祛病的美好寓意，所以用来嘉奖抗“疫”者。
“疫”是隔壁猫村传来的一种黑蝙蝠，咬伤人后会引发咳嗽、发热、呼吸困难等症状。“时势造英雄”，做贡献便能得到桃木剑……
凛冬当值，寒风料峭擦过我耳边，唤醒了我几分思绪。我酸酸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医，他平日宝贝得紧的桃木剑正围着他转圈圈。他是我的发小，一只毛色如雪的猫。
“滴滴滴！”村里的警报突然响起来：“猫某鹏为看蹴鞠，在村外流转多处，现在回村引来了'疫’，请大家速速撤离到家中！”
远方飞来一群通体漆黑的蝙蝠，尖牙外翻，体型足足有两个猫身那么大。“鼠抓猫”！我抓起花白的猫，慌乱地向后退，却冷不丁踩到一滩雪堆里，被冻得“指直不得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猫积极地往雪坑里跳。”小医是个实习医生，他眼里含笑，用爪子把我拎起来，沉声道，“别怕，我们是猫，我们可是能'吃掉’老鼠。我去帮忙……你去通知听不到广播的村民。”
“雨雪漉漉”，浸透我花白的毛，结起一层剔透的冰晶，我抖索地哈了口热气，却没停下挨家挨户敲门的爪。远处钟老、张院正与“疫”激战，他们的桃木剑蹁跹浮动，无数蝙蝠“簌簌”落下，如翻涌的秾红樱花。他们雪白的身影玉立，如神邸，似谪仙……相比之下，我只是一身正气，“报信通风”……我果然不配有桃木剑。
“谢谢你通知我们。”一个慈祥的声音俶尔响起。我偏头看向声音来源，一只须发略褪的老狸花猫穿过飞雪走近我，递出一碗浇满褐色酱汁、点缀青翠葱花的热干面。热气喷薄的轻烟顷刻暖了我的爪。
我害羞地拢下耳朵，将面推回后跑走了。
“你一个实习医生会些什么？”巨大的喧闹声在一间小屋中响起，一把折断的桃木剑在我眼前飞落，我猛地僵住，眼前开始模糊。
“大花，人手实在不够了……”是小医，他压低声音道。
我意识清明起来，瞥见门没锁，担心地奔进屋子。入目一片昏暗，渗不进一丝金色的阳光。一道单薄的身影在床上颤抖着——是平时给我们送菜的大军，他感染了。小医此时想帮大军顺畅呼吸，但事与愿违，大军情况更加糟糕，深灰的毛下都透着猪肝色。
大花是大军的妻子，她急忙窜过来，紧紧攥住小医的爪，不让他有进一步动作。缄默的空气里，我隐约听到一声细小的“咔嚓”，好像是什么东西碎了。小医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他近乎哀求道，“您再让我试试，至少先做个心脏起搏，稳定他的情况。”
大花瞥了眼大军酱紫的脸，爪松动了。我乘机分开两人的爪，挡在小医面前，也恳求道，“拜托您！”
小医明显地舒了口气，开始救治大军。大花火烧火燎地去找其他医生了。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小医。他安静地做着复苏，鬓角濡湿了密密的汗珠，像星芒，又像碎钻。外面正飘雪，零下的温度，很热吗？
我看到大军呼吸平稳，渐渐进入梦乡，欣喜嫩芽一样萌出。但小医仍是安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我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了？”
“我好疼，我的指头被大花掰断了。”他举起右爪，两根指头正无力地耷拉着。
他日常总是带笑的，鲜有这样黯然地低垂眉眼，轻声说疼的时候。我原本欣喜的绿茵一下被烧成了荒原，颤声说：“那你还为大军做心脏起搏？”
“我不去做，你去吗？”
我眼眶一下红了，我最多通风报信……我果然不配有桃木剑。
他顿了顿，意识到我的委屈，又开口，“如果刚才在雪坑里，我没有去拉你，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爬出来，本能反应嘛。”
“所以，救人不应该是一种责任，一种精神，而是一种本能，”他垂眼看向自己雪白的右爪，补充道，“一种深埋于我们滚烫血脉中的本能。”
“可你的桃木剑……”
“她怕我用剑打她。”他身体僵了一下，漫不经心解释道，“而且，谁让我的爪是热的。”
我押押面碗熏热的爪，是热的，人心是热的，而且心暖着心。我锲而不舍道：“你没有害怕过吗？”
“怕什么？有你，有我，有大家，我们众志成城。”他踱步到窗边，将完好的左爪伸出去。温软的阳光刺破穴暗，将他雪白的毛发漂染成金黄。沿着他掌心的纹路，我看到窗外纷飞的雪花盘旋着，是“柳絮因风起”。远处大花一行人狭裹着寒风正浩浩荡荡向小屋走来。
“我在看我的桃木剑。”他忽得开口，“桃木剑不仅是一种嘉奖，一种实力的认可，更是我们每个人掌心所蓄。我从未失去，而你一直拥有。你所之求，其实一直在你手中。”暖阳正灿，浅金的光将绛色的掌镀一层薄金，肉质层叠的纹理映得透亮。
我醍醐灌顶，欣喜地抬头，却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我惶恐地叫起来，“小医！”
“我们会战胜老鼠。”他勾唇对我笑着……
“相信不久疫情便会过去……”老师铿锵的声音倏忽响起。我迷糊地转醒，低声叫道：“小医”。
没有猫回答我。
天光乍晓，一丝金辉斜照在我脸庞，我无意识地走到窗边，伸出了手。一只羽毛蓬松的小麻雀立在防盗网上，正歪着头看我，好似询问我在做什么。
我看着浅金的光沿着肉粉的掌印蔓延至天际，高楼林立上是华韵外揽，满目朝阳。
“我在看我的桃木剑。”我弯着眉眼笑了，轻轻说道。
辅导老师：李玉琳
【作者风采】高芷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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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编 | 陈利可
编辑 | 吕 娜
审核 | 李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