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去谈论足球

最近朋友圈都在播报世界杯和博彩业的惨状,惹得我这样不主动去看球赛的人都知道上届冠军德国队输给了墨西哥队,冰岛队逼平了阿根廷,一个冰岛的导演扑出了梅西的点球。

新闻一旦有这样的爆冷点出现,想不火都很难。总之接下来的一个月基本上我们都能看到关于这位冰岛导演的片子和采访,万人维京呐喊等等,然后是朋友圈各种对冰岛人口分布的介绍。

其实不只是媒体,就连爱说天气的英国人民也开始改口说足球了,酒吧里都纷纷摆出招牌说自己家有超大电视机屏幕。

前天在做饭的时候,来自印度的室友正和英国室友聊足球,期间印度的室友问了一个问题说:“那么你支持哪一个队呢?”英国的室友平静地答道:“英国队。”印度的室友顿时苦笑着对我说:“忘记英国队是打进世界杯的。”

这天室友又谈起来,说是之前墨西哥胜了德国,结果墨西哥的同学在德国餐馆都不太受人待见了。聊到尾声,印度的室友又绝望地说有生之年一定要看到印度队踢进世界杯。

想到这里,幸亏我对足球兴趣也还行,偶而看场球赛也还不错,但是一想到如此长久的足球狂热,每天朋友圈都是足球博彩失利的尴尬场景,顿时为那些不喜欢足球的人操心起来。这些人恐怕是要与世隔绝一段时间才能完美避开不喜欢足球的尴尬场景了。

意大利作家安伯托・艾柯写过一本散文集叫《带着鲑鱼去旅行》,里面牢骚不断,基本上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琐事,比如开篇就是写自己在斯德哥尔摩买了条便宜的熏鲑鱼带到伦敦见出版商的事情。到伦敦也就几天,出版商给他定了个豪华房间有个小冰柜。

于是他每次把房间小冰柜的酒水放到抽屉里,空出小冰柜来放熏鱼,但是第二天熏鱼就会被服务员扔到桌子上,小冰柜又会被酒水填满。艾克连忙去跟总台反映,没想到第二次又是同样的情况。

最后酒店结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消费了无数酒水,而那些酒水其实就是他每天从冰柜里清空出来放到衣柜抽屉里的那一堆,他的出版商由此误认为他是一个喜欢蹭吃蹭喝的作家。

当然里面有一篇比较应景的就是《如何不去谈论足球》,开篇他就说了我并不讨厌足球,但是我也不去球场看比赛,这就跟我为什么不在晚上待在米兰地铁站的地下室一样(或者在周六午后六点在纽约的中央公园闲逛)一样的道理。

他在文中说,我不是不喜欢足球,我只是不喜欢球迷。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说,大家别误解我,我对球迷的态度就和那些排外主义者对外来移民的态度一样——“我不是种族主义者,只要他们待在自己国家一切都好说。”

他坦诚地说球迷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他们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是一个球迷。不过他说只要是平时遇到球迷的话这也还行,要是对他说的话不感兴趣,只要不搭理他就行。但是要是遇到出租车司机是个球迷的话,那情况就很不一样的了。

“那么你觉得维亚利踢得怎么样?”

“我应该是错过他踢球了。”

“但是你今晚上应该是去看球是吧。”

“不是,我准备看《形而上学》的Zeta 部分,你知道斯塔基利亚人吧。”

“好吧。你只要看了,你就会知道我是对还是错的。我说马克尔·范巴斯滕一定会成为新的马拉多纳的。你觉得呢?当然我也会关注阿尔达兹,都一样的。”

艾柯在文中戏谑道,类似以上的对话出租车司机在对你自言自语就像对着一堵墙在说话,因为很多时候作为球迷的他其实并不关心你对足球是否关心,只要他一说足球来,就算你有三只眼或者脖子后面长出两个触角来他也不管。

正如他说的,虽然只是拿了出租车司机当例子,但是这种足球狂热病就像是口腔溃疡,并不嫌贫爱富,总会一视同仁,社会上各层次的人都会沾染一点。

不得不说艾柯老爷子的嘴确实毒了一些,但再多读几篇其实便可以看出这种戏谑的言语之外其实对滚滚红尘中的眷恋,正如他在其中一篇名为《如何补办驾照》里面说到,米兰办事处工作其实是很有效率的,所以人们不需要一个电话打给市长去解决问题。

这样写生活发牢骚,恐怕除了戏谑之外也还有着对人性与社会无奈的理解和同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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