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乾隆六年,湖州书生董畅庵,在山西芮城...

清代乾隆六年,湖州书生董畅庵,在山西芮城县衙当幕僚。芮城县有一座古庙,里面供奉着关羽、张飞、刘备三人的神像。古庙的大门常年用一把大铁锁紧紧锁着,只有春秋两季祭祀的时候,才打开庙门。
据老辈传说,庙中有鬼怪,就是负责香火的人,也不敢住在庙里。

有一天,有一个陕西商人赶着羊群经过此地,到了晚上无处栖身,就想住在庙里。管钥匙的人,再三给他说庙里有古怪,无奈羊贩子不听,自夸自己膂力大,从小练过拳脚棍棒,连说无妨。于是,羊贩子就赶着羊群进了古庙,把羊群散在院子和廊下,羊贩子自己手提皮鞭,点上蜡烛,不敢沉睡。因为心里有事,到了三更天,还没睡着。

这时,忽然听到神座下面有很大的声响,羊贩子一下子警醒,赶紧寻声看去,心里紧张得砰砰乱跳,把皮鞭紧紧握在手心。这时,就看到有一怪物从神座下跳出来,烛光下,这个怪物身长七八尺,脸和人差不多,两眼乌黑幽幽放光,好像核桃那么大,脖子下面都是绿毛,毛茸茸的好像披了一身蓑衣。

怪物向着羊贩子的方向,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看准了羊贩子后,张开两支利爪,扑了上来。羊贩子暗道不好,虽然害怕,还是咬紧牙关,狠狠地用鞭子猛抽。怪物毫不在意,顺手就把鞭子夺了过去,往嘴里一塞,嘎嘣咯嘣地嚼了起来。羊贩子大惊,反身就跑,怪物紧随其后。羊贩子看到前面一棵大树,就噌的一声抱住大树攀爬起来,瞬息之间就爬了一丈多高。怪物也赶到了,但是他不会爬树,就站在树下嘶吼,也屡次想爬上去,但是无功而返。

羊贩子不敢松懈,一直爬到最高端,才停下来大口喘气,幸喜自己少年时调皮,天天爬墙爬树,今天才能虎口逃生。怪物在树下无计可施,又不甘心,围着大树转来转去,不停停下来对树上嘶吼,羊贩子紧紧抱住大树,不敢松手。

就这样,一人一怪相持了很久,鸡叫头遍了,怪物好像很为难的样子。鸡叫二遍了,天色微明,怪物不甘心的看看树上,慢吞吞的走回庙里了。羊贩子生怕怪物躲在哪个角落里,也不敢下树。鸡叫三遍了,天色越来越亮,路上有行人经过了。
羊贩子先下到树中间,想要下来,又怕怪物。如果不下来,又担心自己的羊群,在树上左右为难。这时,行人越来越多,他从树上溜下来,告诉众路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很久,看到天色大亮,红日初升,一群人约齐了,慢慢到庙里查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来到神座下,看不到怪物,只是在石头缝里,有隐隐的黑气。众人不敢打开石板,到官府举报。知县派了衙役,带齐民夫,到了庙里,把神座搬开挖掘。

挖了一丈多深,挖出一个腐烂的棺材,打开棺材盖。里面有一具僵尸,遍体绿毛,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绿僵,也就是羊贩子看到的那个怪物。众人把僵尸和棺材一起,抬到院子中间,在烈日之下,准备了火油、柴火,一举焚化。只听得啧啧有声,血涌骨鸣。大火烧了很久,终于把僵尸付之一炬,彻底消灭了他。
从此,古庙里变得太平了。

本文选自《子不语》,作者清代袁枚。
每天专心写故事,这是12月3日的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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