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小马哥,江湖侠骨已无多

灵魂只需要两件衣服:

路的背心,书的短裤。

图片来源:网络

1/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庄子是真正理解友情内涵和朋友两字分量的人,泉水干涸之后,两条鱼尽彼此最大力量互相帮助,共渡难关。江湖的水干枯了,他们的友情之树万古长青,江湖因庄子的阐述一跃成为无数心怀侠骨者欣然向往的地方。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恩怨,江湖是恩怨的孳生地,有恩怨,才有英雄的用武之地。江湖,是英雄的舞台,就像天空之于雄鹰,就像草原之于烈马,就像大海之于蓝鲸。

31年前,我还无法有这样的感触,可是我依然被小马哥与豪哥之间的友情真真切切的打动,在小马哥被爆头那一刻,看着他的血喷溅在阿杰的脸上,我的心有一种无法描述的痛,仿佛来之不易的救命药丸,突然失手掉进深渊。

当阿杰把手中的枪递给豪哥,在阿成面带不可一世的笑容回顾豪哥那一瞬,复仇的子弹终于洞穿邪恶者的胸腔。那一刻,因小马哥带来的心痛稍稍有了一点缓冲。毕竟,小马哥的死,带来了阿杰的生。

付出如果没有价值,那会让人遗恨终生。

好在吴宇森在故事的结局或多或少给了我们一个安慰。

电影中的枪并不是用来杀人,而是一种讲述人生的方式。

在跟电影学院的学生谈起《英雄本色》时,吴宇森曾经这样说过。

我想,这部电影中的枪就如同古龙武侠小说里李寻欢手中的刀、阿飞手中的剑,都是一种讲述江湖的方式。

2/

江湖道义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

31年前,这是吴宇森和徐克对现实的认识,这也是故事里小马哥对江湖的认识。让人感慨的是那时候故事里还有江湖,江湖上还有英雄,英雄还有本色。

豪哥还相信小马哥,小马哥还相信豪哥。在他们身上,江湖道义还在。

你没有欠我什么,我从来不会逼朋友去做不想做的事,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不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你以为我是臭要饭的,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小马哥这番话,至今听来仍然掷地有声,有对朋友的真诚,有对道义的担当,有对现实的隐忍,有对未来的执着。

真正的友情,为朋友付出绝不求任何回报,因为朋友也会同样对他。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

立谈中,生死同,一诺千金重。

北宋词人贺铸的词句,说的就是豪哥与小马哥的情谊,真正的朋友之间是肝胆相照,是生死与共,是一诺千金。

在道义上我们绝对尊重讲信义的朋友,绝不纵容出卖朋友的人。

豪哥被阿成出卖而入狱,小马哥只身一人前去黑帮查证真相,就连黑帮老大都说出这种等同于真理的话。难能可贵的是,即便是黑帮老大的侄子,做出背信弃诺、出卖朋友的事,黑帮老大也毫不姑息。这就是真正的江湖道义。

当朋友被人杀害在一门之隔的门外,你会不会像小马哥一样去查明真相,然后让杀人者得到应有的惩罚?

当学生手刃自己的老师、自己的同学;当惨烈的车祸现场,身为记者还面带夸张的笑容秀着象征胜利的剪刀手;当不良媒体为了博取眼球而散发着不加求证的消息,你还在不辨真假的随声附和……

道义在哪里?英雄在哪里?甚至,生而为人,他们的本色又在哪里?

3/

我很佩服你,为了朋友,三年来你一句话都不说。

豪哥出狱的时候,客串警察的吴宇森跟豪哥这样说。豪哥这样对朋友,因为朋友也正在这样对他。小马哥拖着为豪哥复仇而残疾的腿,在阿成手下默默隐忍三年,只是为了等一个朋友归来,等待一个复仇的机会。

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还有什么失去比得上失去尊严!

小马哥告诉我们的,也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勘破的一关。一个人失去尊严,还怎么配得上人这个字眼。

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朋友!

豪哥不愧是英雄,英雄可以为朋友赴汤蹈火,可以为朋友忍辱负重,但决不允许别人侮辱他的朋友。小马哥整整三年,践行的就是豪哥这句话。

朋友受难,第一时间撇清自己与朋友的关联,甚至还落井下石,这是对朋友两字的侮辱。这样的人都是不知道什么是尊严的人。

一个不知道什么是尊严的人,她颜值多么高,她胸脯多么重,他财力多么雄厚,他权利多么巨大,他们都与人无关。

4/

你信不信有神?

信,我就是神,神也是人,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就是神。

小马哥实现了他的诺言,他拿回了他失去的尊严。正是因为心中有这种对自己的认知,对人生的认知,对命运的认知,小马哥才有隐忍三年的勇气和毅力。

死得有尊严,死得有价值,即便生命短暂,却永远散发着夺人眼目的光亮。小马哥,用他的死阐释了友情的可贵,亲情的温暖。

死得其所,是一个人生命最大的尊严!

做人有原则,就什么都不用怕。

坚叔跟豪哥说的话,也恰恰是对小马哥最好的评价。

我有我自己的原则。

小马哥跟豪哥说的话,也恰恰是他对自己最好的评价。

做人有原则,江湖才会有道义。一个丧失原则的人,必会做出违背良心的事。一个丧失原则的团队,必不长久。一个丧失原则的国家,永远不会强大。

5/

陶潜诗喜说荆轲,想见行云发浩歌。

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已无多。

——龚自珍《已亥杂诗》

客串警察的吴宇森,戏不多,却演得自然而然,简单,质朴,有正义,有人情,有对江湖道义的深刻认同,有对人性弱点的精准把握,因为,他演得是他自己。

一个好故事,并不需要多么宏大的场景和复杂的结构。

简单,直达人心,让人过目不忘,《英雄本色》,就是吴宇森讲给我们的这样一个故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江湖侠客的心中,这是英雄们调侃自己在除恶扬善之路上永不止步的无奈。在现实里,这是无数随波逐流者、无数庸庸碌碌的人逃避自私与懦弱的借口。

江湖侠骨已无多。

一句诗,说尽世事已沧桑,更说尽江湖道义已沦丧。侠骨无多,是因为江湖早已不是英雄的江湖。

当江湖被阿成一样卑鄙恶毒的人渣们占据,英雄们虽然本色依旧,却早已无泪气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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