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别:无法告别

回家时已经很晚,我又累又沮丧。今天是那种空气沉重、夜间噪音显得发闷而遥远的夜晚。雾蒙蒙的一轮冷月高挂空中。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放了几张唱片,没怎么听进去。我似乎听见某处有个嘀嗒声响个没完,但家里没有任何会发出嘀嗒声的东西。嘀嗒声来自我的脑海。我是个单人的行刑看守队。

这一段让我突然间明白『烘托』这个概念,或者用文字表达方面的一个技巧。

我指的是文中这一句给我的触动——雾蒙蒙的一轮冷月高挂空中。

雾蒙蒙,冷月,让我一下子感受到主人公那一刻的心情。这种表达比用一千句直接描写心情的话更管用。

我忘了是在高中还是大学,语文老师讲过『烘托』。那时候,我一头雾水,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也不知道同样是用文字的砖铺好一条路,为什么这样会铺得又快又好,走上去会更快更便捷直达内心。

抛开一本书更核心的主旨,我觉得其中有这样一段话,甚至一句话,会让阅读时候突然有所感悟,进而解决了很久远之前的某个困惑。不用再多说,这是一本值得一读的书。

你可能也跟我一样领会到了,为啥图书出版发行机构会拿村上春树来说事,并且赤裸裸的宣扬——这是一本村上春树读了12遍的书。

我之所以读这本书,就是因为这句话。

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因为阅读一本书而改变现状。但是,我还是喜欢因为阅读一本书而解决了多年前某个困惑的这种感觉。

就像今天,就像此时此刻。

当阅读不再是一种刻意而为,这一切所感所获都是真正的意外收获。因此而来的快乐,没有多少快乐比得上。

一本书的精彩,有时候未必是她的情节、主旨,也未必是故事本身。这本书给我最大的享受是作者的语言,或者说是作者特立独行的表达方式。

怎么说呢?作者语言幽默,却又不是普通那种读后立刻引发开怀大笑的幽默,而是读后让人沉思,沉思之后恍然大悟,恍然大悟之后一下子明白作者这种表达是多么的贴切、恰如其分。

甚至,作者的哲思妙语(用现在一种几乎让人呕吐的说法叫『金句』)都天衣无缝的嵌在这种幽默之中。

如果你不刻意留意,或者你语感欠缺,你很容易忽略这些句子。

摘录几句:

  • 鸟类也必须学习。

  • 经过牢房的洗礼,喧杂的颜色显得合情合理。

  • 全世界每一个安静的酒吧里都有这么一位悲伤的男人。

  • 至于广告,连吃铁丝网和啤酒瓶碎片长大的山羊看了都会作呕。

  • 我脑袋里的思绪粘成了一团,就像捕蝇纸上的苍蝇。

  • 她微妙的热切表情可以是神经质,可以是性饥渴,也可以只是极端节食的结果。

  • 她要求的回报很简单,就是别去烦她。

  • 大多数人一辈子要用一半精力去维护他们从未有过的尊严。

  • 我心里就像群星之间的太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 先死的永远是善良温柔的好人。

  • ……

这样的句子很多,我没耐性一一列举。这让我想感慨一下阅读的『自私性』。

读到特别精彩无比的文字,最初那一刻根本不想与人分享,要先供自己品味享受这个因精彩绝伦而愉悦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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