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大出逃记（五）
本文作者：陈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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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大跨鸭绿江出逃的梦想，被击得粉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连夜爬火车晃荡到沈阳。沈阳大都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走过多少城市，感觉都没沈阳大。山汉进城，最不够使唤的就是眼晴，到处新鲜，到处好看。东瞅西转，转到一处集贸市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叫卖声喊成一片。
人多货多，批发零售。南来北往的，哈尔滨、香港的，操各种口音的，都有。黄老大心想人家这么多人，都能做买卖，为啥自己非要出国呢？从这里进点货，大城市不能做，走村口串户，卖点服装鞋袜，有何不可呢？
想到这里，黄老大上摊问价打听。一问价，衣服鞋帽，便宜得令人喷舌。做小买卖的人，最会看人了，只要瞟你一眼，听你问话的语气，就能判定你是顾客买主，还是看客随意转转。
黄老大转在袜子摊上四处问价，不知甚时候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小伙子，上前搭讪：“师傅要袜子吗？有便宜货。去库房看看？”黄老大一听有便宜货，跟在人家屁股后就走。长头发，蛤蟆镜，喇叭筒裤。三转两转，转出市场外，来到一条背巷。一回头，后面还跟着两位，一样的服饰打扮，长头发，蛤蟆镜。黄老大回头瞟了一眼，看这架势，有点像绑架，还是押送。黄老大拿不准，有点发怵，走到这般田地了，只能是走一步说一步吧。
钻进小巷，来到卷帘门前，小伙子用手中钥匙一捅，卷帘门哗啦啦卷起。三位小青年和黄老大一齐钻进库房。库房里全是大麻包，装的什么不清楚，说是袜子。整袋批发，500元一袋，一袋最少5000双。黄老大提了提麻包，足有三四十斤重。打开扎口，上面全是一捆一捆的袜子。往下翻，也是袜子。
可这么大麻包里边还有什么，得看个究竟，总不能隔山买犁牛嘛。三位小青年有点不耐烦了。黄老大是诚心实意买袜子，趁他们不注意来了个底朝天，全倒出来了。
倒出来一看傻眼了，袜子是袜子，全是次品，有袜尖没袜跟的，有跟没尖的，还有十几只旧拖鞋。黄老大蹲下一翻动还有一块砖头，抬头正想讯问这烂玩意是怎回事，一个小伙子擒住黄老大后领口，威胁道：“就这货，就这价。不拿货，别想走！”
黄老大一听这口吻，看看眼前阵势，心想，看来是入了贼店，中了圈套了，好像是走不了了。这哪是做买卖，这就是讹人敲诈！黄老大边翻袜头边拿起那块板砖，照自己前额头盖了一砖头，瞬间血流满面，就势双眼一闭，佯装昏倒在地。三个小伙一看傻眼了，本想领进库房讹一点钱，没想到遇了个不要命的狠角色。真要死在这里，摊上人命官司，除钱讹不成，还得蹲大狱。三个小伙慌了神，没来得及多想，俩人拉住胳膊，一人拉住腿，拉出库房门外放下，锁上卷帘，一溜烟跑了。黄老大听着仨人跑远了，坐起来，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爬起来从相反方向跑去。
黄老大这生意做的，一出手就中了大圈套。城市水太深，套路多，还是出国吧。听说或种地或打工，都能挣大钱。这买卖可不是咱庄禾人能做得了的事。可这出逃的路该怎走呢？黄老大懵圈了，想得脑袋都疼。犹疑，踌躇。忽然脑海中跳出“偷渡”两个字。偷渡二字听人说过，“渡”肯定和水有关系嘛，偷着游过去不就是偷渡吗？可朝鲜是偷过不去，要想过去必须另辟蹊径。
朝鲜过不去，韩国能去吗？经常听人说偷渡韩国。中国和韩国可能相隔的是条小河，凫水就能过去。对，偷渡韩国！沈阳黄老大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马上到长途汽车站，乘汽车，不想栉风沐雨爬火车了。坐汽车到大连，听说大连离韩国近。黄老大风风火火赶到汽车站，几个小时到了大连。风光旖旎的大连到了，黄老大不是来观光旅游的，没有那闲情逸致。住在一家车站边的小店里，试图从客人或店老板那打听有关韩国的消息。果然，闲聊中一位南方小伙子，讲了好多的偷渡故事。黄老大听得津津有味，从中获取了一定的信息，偷渡必须找“蛇头”。
黄老大到哪去找这蛇头呢？只能是边溜哒边观察，或许能找出点线索。车站码头，集贸市场，转了一天不敢贸然打听。这本来就是背地里的事，谁敢大张明门地出声问讯这种事呢。晚上，黄老大发现农贸市场对过一座老式楼里，出出进进的男女人挺多，有的还拿着笔记本，黄老大也背朝着手进去了。偌大的房子，坐下好几百人。讲台上一个女人，正在眉飞色舞地讲“螺旋藻”呢，说是一种包医百病、治疗癌症的神药。
黄老大一听这说辞，就来气。世上哪有包医百病的药？再说能治癌症还要你这么费力气地宣传呢？黄老大是不信的。再仔细听是鼓动发展卖神药的人哩，让你先买下，再推广发展下线。这可能是传销的雏形，还没规范不健全，没发展到封闭起来洗脑那一步。黄老大压根不信，听了一晚上课，悄悄回了旅店。
听店掌柜说，到韩国最近的城市是青岛，不是大连。青岛近，为啥不去青岛，或许青岛有窄处，水浅的地方，人会游泳就偷游过去了。想到这里，黄老大似乎看到一线曙光。赶紧打听清大连去青岛的路线图。听说坐船贼便宜，黄老大骑过马，坐过火车汽车，这坐船坐飞机还从没尝试过。
去了去不了韩国，先坐一回大轮船，也不枉人世间走一回。黄老大很快买上到青岛的船票，大连到青岛的五等舱才五元钱，这便宜不逮，枉来一回大连城了。
第二天，六点多钟就开始排队登船，黄老大凭船票找到船舱，五等舱就是没座位地板上蹲的地方。大多是打工、种地的人。黄老大还是觉得很兴奋，第一次坐船嘛，新鲜刺激。偌大的船，就像一个立体村镇，里边什么场所都有，简直就是一个大集市。吃喝拉撒什么地方都有，连打乒乓球、打台球的场所都有，太好玩了！
谁知这船一走开，黄老大就天旋地转，晕头转向，根本站不起来。稍一动就吐一大滩。还偷渡？在船上就这个德性，真正进了水里，还能扑腾起来吗？
爬在甲板上的黄老大，抬头望去，浩瀚的水面无边无际。说草原宽阔，这水面要比草原宽多少倍，这么大的船，漂泊在海面上就像漂浮的一只鞋。黄老大走了一路，吐了一路，把胆汁几乎都吐了出来。看来这山野草地人，享不了坐轮船的福。
船到码头，黄老大晃晃悠悠走下船，找了块空地，休息了一会儿，才勉强站起身来。回头望望波涛汹涌的黄海，一眼望不到边，连鸭绿江都不敢看，还想从黄海偷渡？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住下来慢慢一打听，确实有蛇头组织偷渡，听说渡一个人要交两万美金。两万美金值十大几万人民币呢！听到这消息，黄老大打消了偷渡韩国的念头。
二连出不去，新义州没法走，渡黄海去韩国更是痴人说梦。黄老大绝望了。这外逃不了，呆在中国的土地上，迟早还不是让政府逮住？这一夜黄老大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