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察布市的长城（下）
本文作者：白桂林
统计资料显示，乌兰察布市的长城遗迹总长为1277公里，涉及六个朝代，即战国、秦朝、汉朝、北魏、金朝、明朝。遗迹最长的是四子王旗，有585公里，其次是凉城，长128公里，第三是商都县，118公里，其余八个旗县均低于一百公里，察右中旗为23公里，最少的是集宁区，仅有13公里。长城是一部历史画卷，乌兰察布市由北到南的九条长城遗迹及沿长城两侧的古堡古城古墓就是一部本市社会发展史的生动见证。从战国到明朝近两千年的历史中，在乌兰察布地区修筑的九条长城反映了民族碰撞和交融的过程。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乌兰察布草原在历史进程中上演了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拉锯式的进退交融剧，长城始终没有阻挡住农耕经济文明与游牧经济文明及两大主体民族的融合交流，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在这一大地上得以充分表现。长城的军事功劳和对历史的影响是很大的，乌兰察布市历史上大部分地区一直是游牧民族控制，其自然气侯条件也适合放牧。赵长城驱逐阻挡的是林胡和娄烦，秦汉长城阻挡的是匈奴，北魏长城阻挡的是柔然，金长城主要作用是增加蒙古骑兵进攻的难度，明长城阻挡的是北元蒙古。读懂长城的来龙去脉就读懂了乌兰察布的历史，因此长城亟需加强调查和保护。
随着时间的流逝，长城在逐步蚀化消失，现存的长城遗迹一般均处于偏僻地区和人类活动少的地段。而消失的段落和蚀化严重段落，除了自然风化的因素外，主要是人类活动造成的。一是基础设施（主要是修路、水利及开矿建厂等）建设毁坏，二是农耕蚕蚀。因此保护工作刻不容缓。保护了长城就保护了历史的实物见证，它对后代人的教育，对今后经济社会的发展，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沿长城的古城古堡古墓都与长城有关联。沿战国赵长城的古城均处于长城内侧边上。卓资县范围的梨花镇土城子古城、不浪沟古城、六苏木古城，这几个古城遗址均在今110国道旁的大黑河岸边。沿大黑河岸是古今交通要道。秦汉长城在乌兰察布卓资西端仍沿用赵长城，并在梨花镇向北、向南修筑延伸了支线，向北延伸称“辉腾梁汉长城”，向南东延伸称“蛮汉山汉长城”。沿汉长城发现的汉代古城古堡及障城有：卓资山梨花镇武要古城和小土城，察右中旗大阳卜边堡和七苏木永生堂边堡，凉城县双古城、板城古城、索岱沟古城、左卫夭古城和天成古城等，察右前旗呼和乌素古城及兴和县大同夭古城。
汉朝时凉城是北伐匈奴的主要屯兵基地，所以城堡分布密集。北魏古城分布在魏长城的内侧，其中有名的六镇之一抚冥镇位于四子王旗乌兰花东南7.5公里处，兴和台基庙有六镇之一的玄柔镇。此外北魏长城内侧发现的同时代古城还有四子王旗库伦图古城，察右后旗克力孟古城，化德向阳古城。明朝沿山西与内蒙边界长城分布的古城沿用了其它朝代的古城堡，形成的古堡关口不少，如水泉堡、老营堡、杀虎口、德胜堡、助马堡、拒墙堡、镇川堡、守口堡、新平堡、镇门口、忻平口、马四口。
从政治上讲，长城始终是两大权力集团较量的前锋，包括沿长城修建的边堡关口古城镇都是有抵御入侵的军事作用的，同时这些关口城镇也成为边界农耕与游牧民族互贸互市的集散地。
明长城边的得胜古堡（作者于2019年秋参观留影）
从经济上讲，一方面，长城阻止了内陆农业经济和草原游牧经济互补的需求，另一方面，垦边移民驻守长城的同时也促进了互贸互市。由于北方游牧民族只有单一畜牧经济，对农耕经济有强烈需求，因此时常南下侵入掠夺农业产品，为了保证内陆农耕经济安宁发展便产生了长城。但是两种经济的互需是什么设施也阻挡不了的，乌兰察布市为这种互需互市和民族交融及文化交流提供了场所和舞台，其表现形式就是阻隔和战争的反复进行，其间通过和亲妥协或征服投降归顺，从而促使长城两侧形成多民族融合的局面。乌兰察布大地，特别是中南部经历了这种民族交流融合的反复过程。侵扰反击、移民屯垦、和亲迁移，在反复互相争夺兼并过程中，促进了两种经济两种文化的交流渗透和吸收，最终实现了民族融化的共同体。乌兰察布市正是这种历史剧的主要舞台和活动场所。在本市历史上发生的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历史事件均在长城沿线打下烙印。战国赵长城南侧的胡服骑射发生在呼市卓资一带的大黑河畔，秦朝蒙恬大将北击匈奴，汉朝的白登之围、马邑之谋、汉武帝时卫青李广北击匈奴，这些军事行动的要冲和路线均发生在乌兰察布大地。其中凉城是北击匈奴的基地，汉朝王昭君和亲也发生在赵长城南侧的土默川。北魏的参合坡大战就在凉城岱海北岸边，沿北魏长城六镇起义事件就发生在阴山北麓魏长城内侧，其中两镇在四子王旗和兴和县。明长城发生的土木堡事变，北元政权将明英宗掳于察右中旗辉腾梁到四子王旗一带游牧。明朝三娘子促成在明长城沿线通贡互市，由此形成的蒙汉团结事迹在草原上传为佳话。这些重大历史事件均与乌兰察布的长城有关联。
长城是历史的实物丰碑，历史上农牧两种经济文化不断汇聚长城沿线，并幅射周边地区。历史上乌兰察布一直是修筑长城的重要地段，也是防御的主要地段，并是两大政治集团交锋的主战场，因此长城几乎修遍全市所有旗县。说到底长城是两种经济发展的产物，也是政治集团权力控制的产物。长城坐落在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经济文化的自然交汇处，长城既将两种经济文化隔开，又将两种经济文化联结在一起。多民族反复汇聚长城带，构成长城带民族对立统一的多元一体格局。经济上农牧业产品沿长城一线集散，形成许多贸易市场，以满足长城内外民众的需求。在近代历史上，特别是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长城沿线儿女谱写了可歌可泣的战歌，中外著名的红格战役就在北魏长城脚下发生，大青山抗日游击队就活动在秦汉长城两侧，毛泽东著作多次提及的集宁战役就发生在赵长城边上。
进入新时代，乌兰察布北部草原金界壕外侧边上又成为举世瞩目的神舟航天回落基地。随着时代的变迁，长城已成为历史，但它的功绩不可磨灭。这块大地承载了民族融合走向一体化、共同体的演化过程，使乌兰察布历史上活动的众多繁杂的游牧民族，如林胡、楼烦、匈奴、丁零、鲜卑、女真、敕勒、乌桓、突厥、契丹、鞑靼、瓦刺、蒙古族，逐渐合并融合消失到汉族和蒙古族之中。九条长城的历史和现实意义远远超出当初的军事目的，实际上起到了两种经济文化联结的作用。它的民族经济文化意义远大于当时的阻挡作用。今天，保护好长城是我们的历史责任，它是一部历史教课书，对激励后人奋进有很好的教育意义。
文章主要参考资料：
《乌兰察布盟文史资料》
《乌兰察布市长城保护规划》（北京建筑大学建筑遗产研究院编制）
《四子王旗地面文物调查》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本文作者1955年出生于内蒙古察右中旗广益隆镇偏关卜子行政村，乌兰察布市水利局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