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漫记
作者:朱东锷
我的童年是伴着山村、田野、小溪度过的。
春耕的时候,看着大人一手牵着牛绳,一手扶着铁犁,嘴里吆喝着,黑油油的泥土就像浪花一样一排排翻卷着,心里跃跃欲试,及至自己牵起牛绳扶着铁犁时,才知道不管是水牛还是铁犁,根本不听使唤,寸步难行,只能跟在驾驭着大水牛犁田、耙田的大人后头,踩着滋滋冒泡的烂泥,捉土狗、捕田鸡。也曾插过秧,只是不要说倒行着插,就是直行,插下的秧苗的行距间距也不成样。最熟练把控的要算脱粒机了,随大人一起有节奏地上下踩踏着踏板,抱一捆金闪闪的稻穗放在翻飞的滚轴上,金灿灿的谷粒便飞花溅玉般洒落在斗箱里。
大人们总是嫌我们碍事,让我们去捡拾田间的稻穗,往往,捡着捡着,小伙伴们就在夕阳下开始游戏,不是在田野间追逐嬉闹,就是在稻穗垛上翻筋斗,或者用稻穗垛围成两个堡垒,用泥团把稻穗连秆拔起做炸弹,双方就炮弹纷飞打起仗来。直至暮色四合,炊烟袅袅,我们才吹着用稻穗秆做成的响笛,满嘴清香地走在田埂上……
居住的公社大院里有一口古井,是大院住户生活饮用水源。上小学前,我就学会了用竹竿或绳子绑着水桶从水井里打水。皎洁的月光下,妈妈与邻居常在水井旁边搓洗衣服谈论家常,旁边不远,一棵茁壮的白兰树在夜风中沙沙摇曳,树下一张水泥乒乓球桌,我们或站在桌上摘那些触手可及的白兰花,或躺在凉凉的石板上,嗅着幽幽的兰花香,在哗哗的水声伴奏下,听母亲讲故事,在灿烂的星河里找寻着北斗星、启明星、牵牛星和织女星;或是玩萤火虫和蝗虫,有时也帮爸妈打水、拧扭衣服,井台的围墙外就是田野,蛙鸣虫声唱和着我们的欢声笑语。
古井的附近有一块芭蕉园,其中有一棵高约两米的无花果树。发现圆圆的青青的无花果挂在枝头时,我们就用“石头、剪刀、布”决定果子的归属,然后天天守候着、等待着瓜熟蒂落。捉迷藏时,芭蕉园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芭蕉园里的飞蛾,芭蕉的花蕾、宽大的蕉叶和一簇簇的香蕉都曾带给我们无比的快乐。
夏日的午后,我们常到芭蕉园里挖蚯蚓,然后到小河里钓鱼。小河边有几棵石榴树,树身探临河面,我们常攀折石榴树的枝条,做成树叶帽,戴着钓鱼或玩打仗的游戏。玩累了,便跳进小河里游泳嬉戏,从水里鱼跃比赛着摘石榴。
小河边还生长着不少的蓖麻,八角形的叶子,布满针刺的外壳,光滑圆润的内核,都成为我们坐在河边石坝上把玩和讨论的内容,蓖麻子榨出来的油怎么会成为飞机的润滑油?要是恰好有一架飞机在蓝天掠过,我们的争论会更激烈,更浮想联翩。
在雨后初涨的河边看渔人撒网捕鱼,看他们把活蹦乱跳的鱼儿放进系在腰际的鱼篓。有时候,我们还会跑到小伙伴家里的菜地挖番薯、摘黄瓜,把番薯叶茎一小截一小截地折断,每截之间会有一条条的丝线连接着,像一串串的手链、项链,我们耳朵上、脖子上挂着这些“项链”,捧着番薯、青瓜来到小河边,清洗后生嚼,清脆、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