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像一条河
母爱像一条河
诗晴雨
本文作者在安陆府河留影
母亲节那天，本想朗诵《母亲是一种岁月》，读了几次总是泣不成声，就放下了。
想起母亲在世时，让我们子女帮她写回忆录。记得当时我总是说：“又不是名人，有什么可写的！”直到母亲去世，我们都没有帮她完成这个愿望。想必母亲应该是伤心而失望的。
现在闲下来，想起母亲曾经的愿望，我想尝试一下，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用最朴实的文字，来记录一下母亲的坎坷经历。
母亲1933年出生在河北省涞水县，就是狼牙山五壮士跳崖附近，是大山里穷人家的孩子。抗战时期，姥爷在一个山洞里为八路军守护弹药库，后来发生意外山洞爆炸，姥爷被炸死，母亲在七八岁的时候失去了父亲。
本来就贫穷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砍柴放羊做农活母亲什么都要做，放羊还要去很远很远的山上。每次走累的时候，母亲看着大山总在想，山的那边是什么样呢？是不是也有人家呢？
解放初期，母亲由于不满家里包办的婚姻，偷偷搭乘马车坐一天，终于走出大山到北京闯荡。刚开始给人家当保姆，有个好心人告诉她，要学习文化才能找到工作。就这样母亲白天工作，晚上上夜校，3年下来有了初级知识，也顺利通过招工考试，户口也落在了北京。作为山里出来的人，这是何等的高兴和幸运，之后母亲越发努力工作，在建设十三陵水库时，她仗着个高拼命挑土方，任务完成后腰也受了伤。由于她工作卖力，积极要求上进，不久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母亲到老还经常念叨：“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你们都要知足，懂得感恩。”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姐姐和我先后出生了。这给母亲的生活带来更大的困难。
本文作者父母与作者及作者姐姐留影
说起我们的父亲，1930年出生在河北省饶阳县，也是穷苦农民家庭，解放后参军入伍，参加过抗美援朝战役。他英俊帅气文质彬彬，又是一个严厉的父亲。由于工作不在北京，母亲一人带着我们，托儿所幼儿园是我和姐姐常住的地方。过了几年有了弟弟，母亲更加艰苦辛劳。为了能让我们吃好穿好，她自己少吃俭用，为能让我们穿上保暖干净的衣服和鞋子，母亲经常熬夜手工缝织衣服，常常起早贪黑，无论生活多么不容易，母亲总是倾尽全力为我们营造温馨舒适的生活。记得每年我们过生日，都会吃到母亲做的鸡蛋面，还有会带我们去拍合影照。
后来母亲的工作是在宣武区琉璃厂文化街的毛笔店，离家离学校都很近，我和姐姐经常去那儿玩。有一次来了几位老外，看见姐姐非常漂亮可爱，带到轿车上差一点带走。母亲吓坏了，再也不让我们去店里玩。但是每年的国庆节和节假日，会让我们去店里看电视直播，或者带着我们去天安门广场、北海或者陶然亭公园玩，当然还有小朋友最喜欢的动物园。
1971年的初春，北京地铁第一次通车，学校组织少先队员去八宝山革命公墓扫墓，我带着红领巾和煮鸡蛋（母亲给带上的），坐在车上别提有多么的高兴……在姥姥去世时，母亲带着我们坐火车回老家，看着母亲伤心流泪，我和姐姐也是抱头痛哭。这是我们第一次知道生老病死，也是第一次懂得城乡的差别。当时我和姐姐有了很多感慨，窃窃私语庆幸我们出生在城里，而且还是首都北京。
人世间有酸甜苦辣也有喜怒哀乐，还有太多的无奈。也是这一年的初秋，父母亲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带着我们离开了北京。那年姐姐13岁我10岁弟弟才3岁，就这样我们幸福快乐的童年成了过去式。
前排为本文作者父母和弟弟，后排作者（右一）和姐姐（左一）、小姨（中）
为了一家人能生活在一起，母亲带着我们迁到父亲工作的地方——东北黑龙江省小兴安岭一个林业农场。这里冬天雪花在空中飞舞，树上积满白雪，地上的雪厚厚的又松又软，常常没过膝盖。春天，积雪融化汇成小溪哗啦啦的流淌。夏天，树木长得葱葱茏茏，茂密的枝叶遮住了蓝蓝的天空。到了秋天，秋风吹来落叶在林间飞舞。看见这样描写，是否感觉到了一个美丽的森林风景区。可是在70年代，社会经济落后物资缺乏，生活环境的落差，对于未成年的我们只能接受现实，慢慢地去适应恶劣的环境，并且通过劳动来改善生活。刚到林场时看见狗都害怕，经常被狗追咬被吓的嚎嚎大哭。由于父母亲工作比较忙，我和姐姐就是家里的小小劳动力，开始母亲带着我们去挑水，教我们怎样使用辘轳打水。水井离家并不远，但是要过一个小小的独木桥，我和姐姐抬着水桶，一不小心会掉到水坑里。过了几年父亲找人帮忙，在家院子里打了个压力水井，这样才改善了吃水问题。
东北雪景 图片选自网络
每年春季母亲带着我们，在房前屋后种下各种蔬菜，又是施肥又是除草和浇水，每次累的时候非常不开心，母亲就给我们讲些笑话，或者给我们讲种子是怎样发芽，先开花再结果实等等。记得那时每天放学回家，就先去菜园看看，当看见黄瓜长到半尺，就迫不及待地尝个鲜。等到各种蔬菜收获满园时，母亲还会腌成咸菜，到了秋天还能收几麻袋的土豆，这可是为了冬天储备的菜。后来母亲还带着我们养鸡、养猪，每年也就养一头猪，只是为了过年能有肉吃，不过扯猪草呀喂猪喂鸡，就都交给我们姐俩了……最难熬就是冬天，因为寒冷每家都要必备取暖柴火。刚开始父亲带着我们姐俩去拉柴，在冰天雪地的山上，看见狗以为是狼，听到牛叫还以为是老虎，每次都在恐惧之中度过。说起用爬犁拉柴，南方人可能不太了解，看过电视里的狗爬犁还有马爬犁吧，人拉的木爬犁就是要小一些，是在雪地里能运输的工具。后来每年放寒假，我们姐俩跟着邻居加入了拉柴队伍，一人一个木爬犁一个锯，还要带上干粮渴了就吃雪。当时还没有保护大自然的意识，什么松树、水曲柳、白桦树，还有各种叫不上名的树，专挑又粗又直来伐，现在想起来真是罪过。好在每年学校组织学生植树，我可是积极参加哟，也栽种很多树苗，应该算是补偿一些吧。回想在学校那些年，就是半工半读，小学生要拾粪交到学校，初中高中生要植树造林，修建学校操场，秋天还要护林防火，等等各种义务劳动。
在东北生活了8年，虽然艰难辛苦，但是每逢过春节，我们一家能围坐在炉火边，吃着饺子和猪肉炖粉条，也是其乐融融非常高兴。东北过年的习俗很有特色，进入冬月就开始杀猪杀鸡，然后放在院子里的小木屋保存，小木屋可是天然冰箱哟，从腊月二十六开始蒸上很多很多馒头和年豆包，还要包好多饺子，全放在小木屋里的大缸里冰冻上，至少要吃到正月十五。还有家家户户要在院子里，高高挂上大红灯笼的习俗，竖起六米多高的杆子，挂上自家做的红灯笼，从年三十夜挂上一直到十五不息。还做各种冰灯放在院子里，晚上点上煤油灯，照着院子里亮亮堂堂，寓意是有美好光明的前程。最为热闹就是街上的大秧歌队，在鞭炮齐鸣锣鼓喧闹声中，大姑娘小媳妇扭着秧歌，欢天喜地走街串巷，那叫一个热闹。后来我们姐俩也被选上秧歌队，每年还能挣一套新衣服，这可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
东北过年盛况 图片选自网络
1978年改革开放刚刚初起，我跟随父亲来到了湖北安陆。由于父亲是一名医生，正好县公安局需要一名法医，军人出身的父亲，就这样成为局里的第一位法医，我们一家也安然定居在湖北省。初来乍到我们听不懂方言，感觉每个人说话就像鸟儿唱歌一样好听，有时又觉得像是在吵架似的。那些年北方人吃粗粮多细粮少，什么窝窝头和玉米面大饼，说实话真的不好吃，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大米饭，来到了湖北鱼米之乡，我们可以惬意地天天吃大米饭，感觉无比幸福和开心。
写到这里我想说明，两次跨省迁移的原因。从北京迁到东北，是因为父母长年两地分居，其实也有当年历史原因，那个年代从北京调出容易，想调入北京比登天还难。父亲无法调到北京工作，母亲带着三个孩子非常辛苦，她承受了被车撞腿骨折，还有一次急性肝炎，她都艰难度过了。后来姥姥去世了，母亲感觉没有了牵挂，这才同意调到东北。多年以后我们问起母亲，后悔吗？她说到东北这件事，是她错误的决定。她当年只是想，一家人能生活在一起，她什么苦都能吃。可是在东北生活几年后，还是忍受不了，冬天刺骨的寒冷，贫穷落后的林场生活。后来父母不想这样下去，也是为我们将来的生活，不惜一切代价，托部队的亲戚和朋友帮忙，几经周折才调到了安陆。在这里我代表一家人，感谢帮助过我们的亲戚和朋友，真诚的谢谢您们。我们的父母即使没有惊天动地之举，但是他们经历了无数坎坷，为了子女成长操劳了一辈子。回顾我们的父亲，小时候真有点怕他，只要有时间他就查问我们的学习情况，还经常给我们讲大道理，告诉我们学习文化的重要性，教我们做人要正直要谦虚等等，对我们要求非常严格。
本文作者周岁时与父母留影
岁月的流逝是无言的，当我们对岁月刚有所感悟时，父母已是一缕白发一角尾纹，我们也长大成人成家了。我们没有辜负父母的培养，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努力过拼搏过，虽然没有大的丰功伟绩，但是我们勤勤恳恳的工作，可以说在单位都是优秀人才，当然在平凡的生活中也是有担当的。社会在改革开放中发展，人民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当生活慢慢变好，父母可以享受轻松的生活时，病魔却无情夺走了我们的父亲，那年老爸69岁。
我们的母亲像所有慈母一样，善良、勤劳、待人热情，任劳任怨操持家务，到老时也是满身病痛，但是母亲非常有毅力，保持开朗乐观的心态，在把孙子孙女们带大后，开始学习临摹画画，她画的花鸟还真是有模有样。古稀之年后我们轮流陪伴、呵护她，用我们应该的孝心照顾她终老，享年84岁。
母亲离开我们3年了，现在只要想起她，那怕是一桩小小的事儿，心里总会阵阵作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其实子女爱父母就像溪流，但是父母的爱却像海洋一样，巨大无私不求回报。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我们从懵懂少年到近花甲之年，在安陆生活了大半辈子，早已习惯和融入其中，也能说着一口流利的方言。安陆是我们第二故乡，它有碧山涢水，还有千年银杏，更有唐代大诗人李白在这里住过，特别近10年来发展迅猛，湿地公园、太白湖等等新建环境，还有一幢幢高楼大厦平地而起……余生本该简简单单的，我也没有过多的奢求，以安静的姿态，过平凡的日子，偶尔有小惊喜小情绪，平安健康就好。最后，祝愿我们的国家繁荣昌盛，国泰民安，所有的家人、亲人、朋友们身体安康，吉祥如意。
本文作者与姐姐（左一）、堂哥（右一）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