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说《论语》：泰伯篇（二十一）
01
原 文
泰伯第八
08.21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
02
释 解
孔老师说：“唐尧、虞舜之时的盛德和谐，至夏禹之时，由于接二连三的天灾降临，黄河泛滥，洪水滔天，使得百姓的生活不再安宁。禹帝领引百姓，平治洪水，让天下重回安定祥和的盛世。对于禹帝躬行实践的至德之道，我挑剔不到什么未达至善的地方。他自己的饮食简单菲薄，却以丰盛的祭品尽心去致孝鬼神，期望鬼神禳灾降福，给人间以兴盛安定。他平时穿得简朴破旧，却讲究衣冠礼服的精致华美，以表自己为政的恭敬不怠慢和为众生求福祛灾的至诚。他自己住的宫室简陋低矮，却殚精竭虑地把精力完全用在开水利、修水道、通沟渠治水安邦的大业之上。对于禹帝为君所达致的至德，真是太完美了，没有什么让我可挑剔的！”
03
释 字
菲
《说文》：菲：芴也。从艸非声。芳尾切。
《类篇》：菲：芳微切。艸名，芴也。一曰艸茂貌。又𡚱尾切。一曰薄也。又父沸切。菜名。
汉字“菲”从艸非声，本是指一种可食用的植物，“非”像其花排挂在茎两侧之形。《尔雅·释草》：“菲，芴。”郭璞注：“即土瓜也。”《尔雅·释草》：“菲，蒠菜。”郭璞注：“菲草，生下湿地，似芜菁，华紫赤色，可食。”本义是一种可食用的菜名，其花盛开之时，遍野芳香，故引申表示花草的香气很浓，或表示草木茂密的样子。由其个体较小，且其根、茎、叶均可食，引申表示微薄或指微薄的东西。
卑
《说文》：卑：贱也。执事也。从𠂇、甲。补移切。徐锴曰：“右重而左卑，故在甲下。”
《玉篇》：下也。《易》曰：“天尊地卑。”
汉字“卑”甲骨文从又持甲，又为手之象，甲为带柄器械状，会持械做事意。唐桂馨认为：籀文“卑非甲字，乃刀室（刀鞘）之形，以左手扶刀室。或拔刀出鞘，插刀入鞘。皆卑者给事于人之仪。故训为卑。此字与尊字同意。尊像两手举酉以进贵宾之状。一训为尊，一训为卑。会意字也。”持械做事为下等人所为，本义是低下、卑贱，引申指卑微，弱小，或指衰微、没落。又引申表示引申指谦恭、谦卑。
04
素 说
前一章通过舜和武王的为政对比，让人们体悟“盛世德业的承继”和“乱世德业的拨乱重建”的两个不同面向，通过“周之德可谓至德也已”的肯定，让人们把握礼崩乐坏之世更需要有德之人的攘臂而呼，从而实现周礼之恢复，秩序之重建。本章通过禹帝“薄于自奉，尽力于民事”的为君成德之道，让人们把握“为政以成至德”的“克己致孝、勤俭致美、笃厚尽力”之德。老师说：“唐尧、虞舜之时的盛德和谐，至夏禹之时，由于接二连三的天灾降临，黄河泛滥，洪水滔天，使得百姓的生活不再安宁。禹帝领引百姓，平治洪水，让天下重回安定祥和的盛世。对于禹帝躬行实践的至德之道，我挑剔不到什么未达至善的地方。他自己的饮食简单菲薄，却以丰盛的祭品尽心去致孝鬼神，期望鬼神禳灾降福，给人间以兴盛安定。他平时穿得简朴破旧，却讲究衣冠礼服的精致华美，以表自己为政的恭敬不怠慢和为众生求福祛灾的至诚。他自己住的宫室简陋低矮，却殚精竭虑地把精力完全用在开水利、修水道、通沟渠治水安邦的大业之上。对于禹帝为君所达致的至德，真是太完美了，没有什么让我可挑剔的！”本章通过对禹帝德行完美无缝的赞叹，期望人们从古代圣王自己过着简朴的生活而竭尽全力为众生百姓做事谋幸福之中，把握为政以成德的克己勤俭笃实尽力的行政工夫，体悟禹的“有天下而不与”的仁德境界。
本章需要注意的是对“间”字解读。一些释解者认为“间”为间隙之义，有间隙自然就是有毛病缺点了。因而孔子认为禹帝之为政，所达到的境界还没有达到圣贤之境界。孔子是以君子之境界来评说禹帝的，于是孔子以境界上位者的身份对禹帝进行了评判，“吾无间然矣”被理解为“我对他没有什么非议和批评了”，其实这样的理解距离本义太远了。这里的“无间”应该理解成完美无缺，和前面一章对舜、禹的称赞“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的盛德相呼应。孔子对禹帝为政的成就是以下位者身份仰望而评说的。崔栢滔在《论语大义》中说：“禹王平定水土，为中华民族的发展确立了万世根基，彻底解决了生存空间的问题。平定水土这一伟大的功业，是人类参赞天地之化育的伟大壮举，人类获得了与天地位列三才的自信，奠定了中国传统文化乐观、现实的文化基础和人文路线，而不是其他路线。……本章作为本篇的结尾，与本篇第一章遥相呼应，《论语》作者用别具的匠心，展示了中国传统文化至高的道德成就。” 唐文治在《论语大义》中写道：“菲饮食三者，克俭也。致孝鬼神三者，克勤也。或疑尧、舜、禹皆无间，夫子独称禹者何？曰：禹于古帝王中，为至艰至苦之人，所以独推禹也。然则禹之丰功伟绩，何以不言，而独举衣、食、居三者何？曰：此其穷理之极精极密，无间之至也。……致孝鬼神，致美黻冕，孝敬之礼尽矣。夷考古者沟洫之制，方里为井，井间有沟，沟广深四尺；十里为成，成间有洫，洫广深八尺。一纵一横，因地制宜，无事备旱潦，有事阻戎车。沟之水归于洫，洫之水归于浍，浍之水归于川，然后地可耕稼，中国可得而食。然则禹非特奠民居，亦所以兴民食，其功岂不大哉？更有进者，禹之功德，造于至精至密，然后可谓之无间。后世帝王，德行不修，无一善之足述，尚不可谓之有间，而况无间乎?读此章急宜猛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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