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

文/肖旭

吴敬梓(1701—1754),安徽全椒人。出生于康熙后期,主要创作活动是在雍正、乾隆初期。他生长在一个官僚的家庭里,却又经历了顿入困境的过程。23岁时,他的父亲去世,在这样的生活经历中,他更看清了世人的面目。32岁时,他迁居南京,这时鄙弃功名的思想就更增强了。1736年,安徽巡抚赵国麟荐举他入京应博学鸿词考试,他辞不赴试。贪困的生活使他的叛逆思想更发展了。

《儒林外史》写于他寄居秦淮的乾隆时期,大约完成于乾隆十五年(1750)。吴敬梓的著作,除《儒林外史》外,还有《文木山房集》及《金陵景物图诗》。

吴敬梓生活的时代,文士们除热心于八股举业之外,其它全不在意,吴敬梓厌恶这种社会风气,他继承了清初顾炎武、黄宗羲等谴责科举的进步传统,通过讽刺小说《儒林外史》,把对科举的批判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

《儒林外史》所写故事的背景是明代中叶,而实际写的却是在清统治下的十八世纪的中国社会。

吴敬梓通过《儒林外史》表达了他反对科举轻视功名富贵的基本思想,作品剖析了在科举制度毒害下,各类知识分子的精神面貌,对当时的官僚制度,人伦关系乃至整个社会风尚都做了无情的揭露与讽刺。

小说最主要的成就是描写了封建社会中各种典型的知识分子,抨击了科举制度对人们的麻醉与毒害,讽刺了那些利禄熏心热衷功名的学子。作者把希望寄托于落魄不得意的文士,以及自力更生的下层人物身上。

书中的周进是个腐儒的典型,他考到六十多岁还是个童生,受尽嘲弄,但是一旦考上了,立即改变了社会地位,享受了各种优待。他的遭遇说明了科举制度引诱读书人落入统治者的圈套,把一生的精力消耗在八股文中,陷入麻木不仁而不自觉。

马二先生是个迂儒的典型。他把举业看成人生唯一的光明大道,对八股迷信到了极点,热心的到处作义务宣传员。

知识分子通过科举的阶梯上去以后,往往就成为昏庸无能和贪赃枉法的官僚。南昌太守王惠念念不忘“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刚一任就打听地方人情,可有什么出产,词讼里可略有些通融。吴敬梓对科举的批判,与对封建腐朽官僚的揭露是联系在一起的。

取得了功名的知识分子,即使不作官,寄于乡里也可以变为土豪劣绅,勾结官府横行霸道,高饶县的严贡生抢夺王大的猪,抢夺弟弟的财产,无恶不作。

《儒林外史》通过各种不同类型的人物形象,从各个不同角度揭露了科举制,镇压麻痹了人们的头脑,使人精神堕落,道德败坏,生活腐朽。匡超人本来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由于对功名的迷恋,使他失去了纯朴的本性,变成了一个吹牛说谎,忘恩负义,不知羞耻的无赖。

作品还塑造了一批正面的形象,寄托了作者的理想与主张。作者笔下的王冕失去了历史人物的豪杰锋芒,变得恬谈平和,他以放牛、卖画为生,安于贪贱,他有学问拒绝官府的邀请,逃避皇帝的征聘。王冕的这些特点,大体包括了吴敬梓理想的主要方面。

杜少卿是以作者本人原型写成的,他不肯守着田园做举业,最不喜人在他跟前说做官、说人有钱,巡府推荐他进京见皇帝,他推病不去。他携着妻子的手游清凉山,一边走一边大笑,路边的行人吓得都不敢仰视,按照封建主义的正统观念来看,这个形象已经带有一点离经叛道的气味。

作者还写了一些儒林之外的市井小民,如开小香烛房的刘老爹,演员鲍文卿,靠诗文女工糊口的沈琼枝,作者肯定了他们自食其力的优点,但是又把一些士大夫的气质加在了他们身上,从而模糊了他们的真实面貌。

在儒林外史的众多形象中,范进是一个成功的典型,现在比较详细地分析这一形象。

从总的来看,范进是封建社会的下层知识分子,他是被科举制度腐蚀了灵魂的腐儒。

作品从三个方面写出了范进性格的特色:

1、他是个科举迷,把科举作为人生的第一要义。范进在考场上已经拼搏了二十多次,他屡试不第,穷困潦倒,但他中科举之毒甚深,穷到没有饭吃也不肯中途抑制。他去考试回来的时候,他母亲已饿了几天,头昏了,让他把家中唯一一个生蛋的母鸡抱去卖了,换一点米来吃。家里穷到这样的地步,他还是不肯中途抑制,他把科举作为人生第一要义,至死不变,这是他性格中的第一显著特点。

2、范进性格中有浓厚的自卑感和屈辱忍受的奴性。范进在科举的道路上,长期对命运的恐惧、期待、担忧,伴随失败而来的困窘、受辱,在他身上就形成了浓厚的自卑感和屈辱忍受的奴性。这种性格特征,突出表现在和别人的关系中,范进和别人的关系可用“防”与“怕”二字来概括,他防别人嘲弄,怕别人侮辱。范进中举了,邻居都去集上找他报喜夕书中写:“范进道是哄他,只装听不见夕低着头,往前走”。作者通过范进的身姿、神情,写出了他因长期落第而产生的羞愧之情。低头是他低下社会地位惯有的动作,以一走避之对待别人的取笑,是他受惯了奚落不敢抗争惯有的做法。作者突出了范进战战惊惊时刻防人耍弄的敏感心理,把个在科举阶梯上爬不上去的腐儒的自卑灵魂完全描写出来了,描写的深刻而又准确。在小说里作者还特别详尽描写了范进对他丈人胡屠户的惧怕,在范进对他丈人胡屠户的惧怕里,同样的打上人物性格的鲜明印记。范进最怕的是胡屠户,无论是丈人的无故辱骂,还是恶毒诅咒,亦或是蛮横的训斥,他总是诺诺连声,恭恭敬敬地说:“岳父你见教的是”。他向胡屠户借盘缠参加考试,胡屠户连唾带骂,还侮辱了范进的母亲,:这种千般人难以忍受的辱骂,范进却全盘忍受下采。因为范进有他的生活逻辑,按范进的生活逻辑看,一个读书人没有功名理应受辱,为了功名也就可以受辱。这种病态的惧怕表现他灵魂已被科举麻醉到缺乏起码的自尊,怯懦到毫无骨气,畏缩得奴性十足,作者在这点上对范进林灵魂的鞭挞是非常深刻的。

3、范进是个利禄熏心的学子。他尝尽了涉世心酸,不回头的唯一原因,是为了猎取功名,爬上统治阶级的地位,这是范进思想中非常固执的一点,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他表面看来是非常老实的、可怜的,在灵魂中他却是充满了对利禄的孜孜追求,他所以忍受了这一切,唯一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猎取功名,好爬上统治阶级的地位。当范进接到报喜的捷报,证实了他的梦想成为现实,这突如其来的欢喜,似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使他那长期受折磨而又脆弱的心灵都承受不住了,于是他疯了,嘴里反复说:“噫!好了!我中了!”这简短的三个感叹词,包括了很深的内容,这一连三句短促的感叹,交织着极度的痛苦和欢乐,“好了!”是庆幸人生的转机,屈辱穷困的生活从此可以结束了。“我中了!”是欢呼梦寐以求的名利到手了。我们知道,穷秀才,富举人,中举就意为着爬上了统治阶级的行列,可以升官发财,可以作威作福。范进在极度兴奋的一瞬间呐喊出来的心声,就道出了他几十年辛苦的挣扎的奥秘,暴露出他性格中追名逐利的特点。

范进是个利禄熏心的学子,在他身上懦怯、畏缩同顽固追求互不相悖,奴性和韧性是同样分明,这些貌似矛盾的特征,统一在他对名利的孜孜追求上,因此他青丝变白发,寒窗苦读,住草屋,挨骂,都在所不惜,因为这一切都可以通过考场的衣钵来个彻底改变。书中发疯这一情节,像放大镜一样,清清楚楚地照出了范进醉心功名利禄的丑恶灵魂。从以上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范进是被科举制度歪扭了的畸形儿。那么这个形象的典型意义在什么地方?

它概括了科举时代知识分子的共同道路,具体揭露了八股科举对知识分子灵魂的毒害。封建统治者用名利的诱饵将知识分子禁锢在八股的牢笼中,使他们穷则百无一能,愚顽酸腐,做统治者的奴材;达则贪赃枉法,欺压人民,做统治者的帮凶。范进中举了跻身于统治者之列,是知识分子中的极少数。但他那逐渐被科举制度吞噬的灵魂,却代表了封建后期,在科举毒害下知识分子的普遍性遭遇,因此,范进这一形象具有典型性普遍性。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