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林 | 粮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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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小林,笔名明月照酒,黄冈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黄冈市骨干教师,英山县优秀教师,喜爱写作,在各级各类报刊、阅读平台发表文章(含诗歌)200多篇(首);在三十年的中学语文教学过程中,先后创办了涟漪、烛光、甘棠雨三个文学社,培养了一大批文学爱好者,受到了一致好评。
粮 票 往 事
文|李小林
“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这是战国时代庄子《逍遥游》里一句话,他在文中强调,要想到达远方就需要提前做好粮食储备,没有粮食做保证,人类将寸步难行。
但远见卓识的庄子也万万没想到,在他走后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人们储备再多的粮食也只能局促于一隅,因为在他的家乡乃至神州大地都出现了一种粮食的替代品——粮票。出门远行的需要它,居家生活的有时也需要它,在它得势之日,“钱”大爷在它眼里都成了不言不语的小角色,它掌控着话语权,抢尽了时代风头。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它才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它带来的窘迫和心酸却永远留在我们心间。
那是一九八八年暑假,我的黄冈师专的录取通知书来了,像“中央一号文件”一样在一家人手上竞相传阅之后,我却为“转支拨”的事而一筹莫展。到县城粮食局办好了“粮油关系”,却还要准备半个月的粮票,不然就会在遥远的黄州“居之不易”。
哪里有这稀罕玩意儿呢?父亲急得团团转。跟亲戚借吧,我家的亲戚都是世世代代种田的农民,很少与粮票打过交道;向塆邻借吧,塆里只有驻队工作组的干部偶尔入户吃饭时才按每餐二两的标准给一点,那些干部吃饭又极其讲究,凡是像我家一样成分不好的他们都避而远之。
“十五斤”,像是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重重地压在父亲的心头。那几天,他总长吁短叹,看到这情况,硬气的母亲还是决定卖谷,尽管“仓廪无宿储”,但她还是坚持把睡柜里的谷子搬到门外,心急火燎地过一下风扇(车)就倒在簸箕里晾晒起来。
可是,善良的母亲哪里知道啊,就算卖完了谷也得不到那稀罕玩意儿,粮票只能在拥有城市户口(非农户)的前提条件下由国家发放的,比如煤矿工人每月有五十多斤粮票,一般的机关工作人员只有二十六斤左右,这叫定量供应。
“ 真不行的话就带十五斤米去!”
“那也要到对面中学去问一下啊,看到底行不行。”
在母亲的催促下,父亲到了对面中学,一进校门恰好遇上了我的一个表姑,表姑听说以后一下子就大大方方地给了十五斤。
看到父亲返回时攒在手里的厚厚一叠粮票,一家人喜极而泣。
在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钱难借也难还,粮票更是如此啊,我不知道父亲后来是否把粮票还给了人家。总之,我更加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没想到,大学里的课程安排跟高中时代的完全不一样,每天只安排半天课程,为了充分利用闲暇时光,我选修了音乐,一时间对二胡情有独钟,那弦音萦绕的日子,充实而快乐。更可喜的是,这里饭菜便宜可口,每月还有二十六斤饭票和十块钱的补助,这对于平素节俭的我来说无疑又是一个福音。
不久,一些来我们寝室做小买卖的师兄师姐都在用粮票兑换我们手头常用的饭票,看到这宗大买卖,我把手头的很多饭票都兑成了粮票。为了能多换几斤,我格外节省。有一次,为了节省点饭票而多积攒一点粮票,我竟啃了一个星期的冷馒头,虽然得了“急性胃缺油”的病,我还是觉得大赚了一把。
粮票又分国家粮票和地方粮票,国家粮票又称“满天飞”,能吃遍全国,地方粮票就像是“江南小吃”,只能在一定范围之内吃香。在黄州的两年时间,我攒的粮票以湖北省粮票和黄冈粮票居多。
有了粮票,手头就阔绰了。秋天一到,我就用粮票换一件厚厚的绒衣;夏天到来时,我就用粮票换一件短袖衫,没想到两年的时间里,我也能自信地走在异乡的土地上。
有一年春季开学,一辆长途客车把我带到了江边轮渡码头,我只好一个人扛着行李独自走在寒冷的返学路上。这时,一小巷子传来了悠扬的《二泉映月》,一个阿炳模样的中年汉子背几把二胡,一边走街串巷一边“自娱自乐”,喜欢音乐的我急急追上前去,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竟一咬牙用二十斤黄冈粮票买下了那人手上的那把二胡。回到学校,虽然我的生活又一次“返贫”,但那梦里梦外的弦音,却一直穿插在我的生活间。
今天,社会富足了,市场流通更高效了,这也是睿智的庄子当年所没想到的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让粮票这个昔日“大哥大”更没想到的是,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它不得不彻底退出自己的历史舞台。几十年来,“忧”也粮票,“乐”也粮票啊,但每次看到那把二胡,我就会想起往昔的窘迫与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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