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檀弓》闲谈

《檀弓》老讲丧事,便不免有所感触。说实话,人这一辈子,最为自己掏心掏肺的人,莫过于父母。故子丧父母,尊卑同,悲戚之情同。
关于丧礼,书上说在迎接前来吊丧的宾客时,要先行对双亲逝世以表哀痛的拜礼,其次再是拜宾客之礼。选衣衾棺椁时,要尽人子之孝心,精心挑选,以免日后有悔时,无可悔之机。“君子有终身之忧,而无一朝之患。”子女对于父母之丧,于情于理上都是一辈子的事,故服丧服中最重的三年丧。
三年丧毕,孝子需节哀顺变,加以节制。就依孝顺的层面来说,父母不希望以死伤生的情况发生。中医讲悲伤肺,若真想行孝,就应该保养好自己的身体以成双亲之愿。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父母固然亲,但生命还在继续,日子还要过,所以丧期过后,孝子当收拾好心情,继续前进。
人总是希望被别人惦记,但穷其一生,真有几人?人走茶凉,明日黄花,若养不孝之子,更何谈善终?何行丧礼?忽念起昔一事,有人问一学长曰:“汝学《朱子家礼》为何?”答曰:“令父母有一好丧礼。”事后忆起,也不禁会之于心,哑然失笑。古人所以制礼,一方面保证一个人死后有人照顾,哪怕子不肖,亦有五服之人帮衬,若再不行,可托付诸友帮忙;另一方面允许并理解孝子的丧亲之情,让其守三年丧,但丧期一过,就注意情绪稍加节制,继续面对生活。儒家其实挺讲人情味的,不让人太过理性或者过于感性,执其两端而竭焉,适当抒发,见好就收,收放适宜。可见任何一制度,其背后都有意义可说。
再者,生死是件大事。所以各种学类派别对此大论其说、层出不穷。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曾有一概念叫向死而生,即自出生开始,活着便是为了死亡,是生命意义上的倒计时,每多活一秒便是离死亡更进一步,谈死亡的必然性时颇有三段论的意味,同时并论致成死亡的原因存在众多的可能,尚有不确定性。佛家则说人皆有一死,有生必有死,所谓“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强调个体的独立性和死亡的必然性以及不可替代性,并认为万事皆缘起性空,死亡亦是,表象上看是一个生命的结束,本质上乃是空性的。虽空,但百分之百会发生,所以其强调越早认知理解死亡,自己面临死亡的时候就越不恐惧。二者都希望在对死进行阐述时,能重新进一步激起对生的认知和理解。
然人皆有口则理自会言,当死亡真正来临时,谁敢下断言?儒家是平实的,不像前两者那样的理性,无论是从个人的感受还是生命的意义方方面面都细致分析,头头是道,分门别类。尽人事,听天命。做好当下凭己之力能做的事,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敬而远之。“未知生,焉知死?”不走极端,中正平和,潜移默化。同样也因其太平实,故百姓日用而不知,但它依旧有其对中心主旨的不同追求而形成的等差之别,所谓“君子曰终,小人曰死”。
理学讲人各有不同的禀赋,对同事物有不同的感知见解,无论持何种理论态度,人生中都充满太多的无奈和无常,望各自都能依自己的禀赋而秉持的人生态度坚定并义无反顾地活着。周国平先生有句话说:“喜欢谈论痛苦的往往是不识愁滋味的少年,而饱尝人间苦难的老年贝多芬却唱起了欢乐颂。”
所言甚琐,杂乱无章,随想而记,似若笑话,不必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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