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篆刻学》:篆刻的“款识”
读《篆刻学》接近技法部分的尾声,是款识部分。款识如书法创作之落款,是篆刻创作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也就是说,一个人学会刻印,还不算是一个完备的印人,还得学会刻边款。老办法,还是原文照读,另加解说:署阴文款字之法,刀杆宜直立,纯用单入切刀,使字之波磔自然显露,万不可加以复刀,刻时握刀不动以石就锋,故成一字,其石必旋转多次,而其下刀之次序,则与作书完全相同,与刻印面之“文无顺逆”异。前人署款之佳者,往往似晋唐人小楷,非纯用切刀,不能得此也。
款与识的区别
“款识”的说法,起源于钟鼎器物上的铭文,唐代颜师古注解《汉书.郊祀志》说:“款,刻也,识,记也。”也就是说,其实“款”和“识”不是一回事儿。明代方以智在《通雅》指出:“款是阴字凹入者,识是阳字挺出者。”显然,这就是款与识的区别:“阴文凹入的是款,阳文挺出者是识。”这跟印面有白文(阴文)和朱文(阳文)一样,边款也一样有“款”和“识”的区别。所以,这第一段里说的阴文,就一定是“款”。邓散木先生认为刻阴文“款”,但这里所说的刻法,却不是法则,因为,除了切刀刻款,比如浙派刻款一般是切刀刻款,如图:
冲切的选择,全看风格和用刀习惯,即便成熟的印人,印款用刀也有差异,不可拘泥。邓散木先生所讲的,是自己的制款刀法,有参照意义,但不是不可更改的法则。但其中的“万不可加以复刀,刻时握刀不动以石就锋,故成一字,其石必旋转多次,而其下刀之次序,则与作书完全相同。”一段很有道理:1、刻款时,尽量不复刀;2、刻款时文字用刀顺序尽可能与书写顺序相同,以保证文字的书写性与正确性。
学边款时决定边款好坏的因素
同样,下边的草书款,也一样。草书署款,应紧握刀杆,向身切入,其转折处,并中指无名指之力,互相抵拒,左右推挤。此法全恃指力腕力,初学执刀,腕指之力未充,允宜暂缓。学边款,一定要认识到:决定边款刻制好坏的最重要因素,是印人的书法水平,向某人学习刀法是可行的,但如临帖一样,也同样要有入帖、出帖的过程,最终形成自己的边款风格。没有足够的书法造诣和用刀功力,的确可以“暂缓”。实际上,不管是楷、行、隶、篆、草,各种书体的边款署题刻制的好坏,都全看印人书法水平和用刀熟练程度。因为边款刻成,往往不可、也不能修饰,初一刀、补一刀、多一刀都会影响边款的艺术效果。熟练地刻制边款,可以提高印人刀刃、刀角的落点正确性以及行刀的果断性,还可以锤炼对边款章法的把握能力。印侧刻阳识,刱(chuàng,同“创”)自赵撝叔,杂取六朝字体及武梁祠刻石等字入之,其刻法与治印无异,亦颇为古拙可喜,吴缶庐等偶一效之,亦有佳趣。在印章边侧刻阳识,最早始于赵之谦,两汉六朝造像入款,并刻成阳文,如图:
到了吴昌硕,更以画入款,并且与印跋诗文相结合,融为一体,更加丰富和发展了印章的边款,此后,各种文字、绘画诗文素材、皆能入印了,如图:
显然,以各种书体入印或以绘画入印,决定边款成败的因素主要是印人各体书法水平和绘画水平的高下,以及对刀的控制能力。所以,单独谈方法是不可取的,更重要的,是积累和练习。
边款的定位
署款有一定之面,刻一面者,必在印之左侧,刻两面者,则始于印之前面,而终于左侧,刻三面者,则起于右侧,终于左侧,刻四面者,起于印之后面(即向外之一面),而仍终于左侧,其刻五面者,同刻四面,而终于顶上,亦有署款于顶上者,大抵印材略扁而无纽。关于这段描述,我之前曾有文论及,有“终于左侧”和“起于左侧”两种定位方法。用图片的方式最为清楚,如图:
“终于左侧”的落款方法,即不管款文多寡,最终都收尾在印面左侧,如果是五面款,就收尾在印顶或如下图从印顶开刻,最终仍收尾于左侧。
“起于左侧”则是无论边款内容多寡,都一律从左侧开刻。排列顺序同“终于左侧”的方法一样,都按顺时针方向排布,不再另图说明。相对来说,“终于左侧”更为公认。因为此种方法,相对于印章钤盖者来说,手执印章,印款落款者姓名收尾可历历在目,一目了然,便于定位,保证印蜕位置端正,方向正确。
兽纽印边款的定位
印之有纽者,当先定其印侧各面之前后左右,其法视纽形而定。如瓦纽或鼻纽者,覆斗纽,壇纽等,当以其两穿所在(谓穿带之孔谓之穿)定为左右两面。如为兽纽,则以兽尾所在一面为前面。然古铸印多以兽尾所在为前面,而凿印,则多以兽尾所在为后面,余谓兽纽单印,不妨即以尾所在为前面,如为对印,则兽首相对,而尾相背,是宜以尾之外向者刻白文,内向者刻朱文,白文以尾所在为后面,朱文以尾所在为前面乃合耳。
兽钮印常见,它的定位习惯一般以邓先生所记为准,是谓约定俗成。一对兽钮的对章(一般文人落款印多有对章,夫妇用印也有对章),则依“兽首相对,兽尾相背”的方法定位。两方印里,朱、白也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