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言拾麦穗的历史补白
文丨易书生
近日,网络上对莫言在获得诺奖时演讲中说到的一个故事,再掀波澜。莫言在这个演讲中说:
我记忆中最痛苦的一件事,就是跟着母亲去集体的地里拣麦穗,看守麦田的人来了,拣麦穗的人纷纷逃跑,母亲是小脚,跑不快,被捉住,那个身材高大的看守人煽了她一个耳光,她摇晃着身体跌倒在地,看守人没收了我们拣到的麦穗,吹着口哨扬长而去。我母亲嘴角流血,坐在地上,脸上那种绝望的神情让我终生难忘。多年之后,当那个看守麦田的人成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集市上与我相逢,我冲上去想找他报仇,母亲拉住了我,平静地对我说:“儿子,那个打我的人,与这个老人,并不是一个人。”
当年我也拾过麦穗,只不过是跟着大人拾麦穗交给生产队,挣点工分或干脆就是义务劳动。小孩子跟着大人拾麦穗的主要动力,还在于可以自己留一把嫩点的麦穗,回家烧烤着吃,算一次美餐。对此,在生产队的时候,因为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多都沾亲带故,一般都不会撕破脸去真管,对孩子更是有极大的容忍照顾,除非侵占生产队集体利益太过严重,或者本身成分不好(地主富农之类)、群众基础不好(二流子之类),被贫下中农视为坏分子。
按照网络上公开的资料:莫言的家族较早前是兄弟两人,但兄弟两家人矛盾深,相互争斗得厉害,莫言的曾祖父就是与本家兄弟打官司输了,卖房子卖地赔偿,于民国初年带着家人离开高密县城,迁往高密东北乡。莫言的曾祖父叫管锦城,有三个儿子,莫言的祖父行二。莫言的大爷爷会中医,家境较殷实,划成份为地主,其儿子跟着国民党军队去了台湾。莫言的三爷爷人称管三,游手好闲之辈,死于与土匪开玩笑。莫言的祖父虽然在其笔下是个“乐善好施、接济穷人”的老实人,但是,在土改时,他家确实是被划为富裕中农,当然,他的父亲也就有条件读过几年私塾,也就有了后来还担任生产队的大队会计。农业合作化的时候,他祖父坚决不入社,之后又“入社不干活”,也就是说,身份是社员,但不给公社干活。这在当年的群众观念里,有着顽固对抗的意思,这在阶级斗争意识很强的那个年代,不是小事,群众会自主地对其加强防范。
莫言所说的遭遇,大致也就以上两种情况,后者可能性较大。当年,民心相对纯朴,风气向上,大多数人谨守职责,嫉恶如仇,侵占集体利益被视为很严重的事,一旦发现,很难轻描淡写饶恕。莫言自己也说,他在十二岁的时候,也曾因为偷生产队的萝卜,被抓住后,惩罚他当着很多人的面,在毛主席画像前请罪,为此还受到其父母的一顿毒打。当然,也不排除与看守麦地的两家存在私人矛盾的可能,毕竟,乡里乡亲也有恩怨私仇甚至世仇。
莫言小时候拾麦穗遭遇到的事儿,其实在当年比较常见,原因也就那么简单,即便当年小莫言不知道其中因果,长大之后不可能不究其中的原由。更何况,他家入社但不给公社干活,却又要在公社的集体地里拾麦穗,这与当时的社会观念有着巨大的矛盾冲突。在那个年代,对于有的公社社员来说,生产队的东西比他们的命都重要。你若侵占或破坏,他们真敢给你玩命。
只能说,如果莫言把故事说全了,可能很丑陋,掐其中一段的确能博取人同情可怜,搞文字的人玩这个属于技巧。有过拾麦穗经历的那一代人,大多数现在还活着且不糊涂,只不过,再过几十年,可能就真的由着莫言之类咋说咋是了!
☆ 作者简介:易书生,闻道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