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熙亭文存之一百十九篇:大宋山河 之神宗求治 (一​) 枢密院掣肘

  

郑熙亭文存之一百十九篇: 

大宋山河

第四章 神宗求治

 一

枢密院掣肘
韩琦奉诏,麾旌西去,在西安开帅府,带领随身将士,巡视各要塞。至青涧城,访旧日将领种世衡后人,原来就是守将种谔。韩琦感慨道:“一别边关二十余年,当年孩童,今日将军,威武豪迈,一如尔父,实可嘉也。”
种谔道:“相公在朝多年,边事大异往日,夏人侵耕我田地十数里,而且狂言道:'夏汉本无边界,吾马蹄所践,即是边界。’忍气吞声,将士之耻也。”
韩琦道:“夏人猖狂,原于契丹,多年来契丹与之通好,唆使其犯我, 从中渔利。我须两顾,碍难应敌也。”
种谔道:“相公只管坐镇制敌,取兴州易事耳,此时正有一个绝妙的机会,天使相公临前敌也。”
种谔言称,元昊死后,其遗腹子谅祚幼小,太后梁氏擅政。绥银二州之民,与内陆居民共市多年,颇多往来。梁氏恐边民叛离附内,乃驱赶人畜过兴州。绥州首领嵬名山,不满梁氏国舅专权,收纳怀土逃归之民,因而与梁氏不睦。其弟嵬夷山阴告种谔,愿以横山之众取谅祚,归降大宋。韩琦闻言大喜,说道:“绥银二州,东至麟府,西至源渭,两千余里为西夏兵源、 粮源之地也。当年曾与范公谋取之,即所谓横山要略,始终未得机缘。如今西夏内情如此,正是机不可失,尔速拟表章,报奏朝廷。若能得横山之地, 即断西夏之臂,大事偕矣。”种谔为之振奋,即与陕西转运使薛向,共谋三策,以报韩琦:一使嵬名山所部直取谅祚,尽克夏地;二据绥银二州,以及横山之地;三保有西界不耕之地。俱表章申奏朝廷。神宗皇帝得奏,以为薛向、种谔之计可行,密召枢密使文彦博入延和殿,问其可否。彦博看罢,说道:“兵者大事也,不可轻言。薛向、种谔不知兵,但生事。以为取横山如反掌,果然如此,吾等当年早取之也。”
神宗不听,并防彦博掣肘,径直遣舅父高遵裕使赴陕西察访。遵裕见到韩琦,备言彦博之意,琦道:“若如此,西夏永无平复之日也。”遵裕又面见薛向、种谔,密议多时,连夜回朝,对神宗说道:“若纳嵬名山,即使不能尽复夏地,横山之民可得也。”神宗于是决计以手诏付韩琦、种谔,令其便宜行事。
文彦博闻种谔之谋秘密进行,心中大不是味道,便把此事告知司马光。司马光自为御史中丞,一直未作争谏,既得此事,便请对延和殿。神宗以为他又是来辞中丞,先勉谕道:“卿暂兼中丞,仍做侍讲,待有合适人选,即准卿状。”司马光道:“臣今日即行中丞之职事也。韩琦因罢相不满,一至陕西便生事。”神宗道:“此不关韩琦事,卿素为长者,奈何出此偏颇之言也。”司马光道:“凡边境有事,将帅迁官,士卒受赏,所以边臣极欲生事。薛向、种谔正是愿生事者,韩琦助之,将误国耳,臣不得不言。”神宗不愿与司马光纠缠,便佯言道:“此误传耳,卿请退。”司马光道:“太尉文彦博岂是误传之人?陛下知薛向之人乎?彼商人也,但认钱谷,不知边事之轻重。”
司马光下殿之后,即郑重谏言制边之策,先后上两道奏疏:《言横山札子》、《论横山疏》。其大意是:一、国家新遭大丧,公私困乏边事未可轻议;二、谅祚遣使奉表吊祭,是其守约,我方主动寻事,是违和约;三、诱纳叛逆之民,未足以损谅祚,徒失王者之体;四、取横山之策偏颇,但言其利,不言其害。当年汉武帝逾葱岭,绝大漠,又有何益?不可轻信其言,免上当后悔;五、即使假手嵬名山灭了谅祚,又会生一谅祚。
神宗看了这些奏章,怒道:“夏为中国属地也,彼割据称王,裂我版图,杀掠人民,不时侵扰以讹诈银绢,何约之违?以纳降其民为失体云云, 迂腐之甚。削平割据,天下一统,正是王者之体也。”神宗于是以司马光前次辞中丞疏,批复中书,仍命其做翰林学士。司马光请对,神宗曰:“卿学者,治史立说,教化于人,朕不忍加卿繁巨之事。”光曰:“臣愿专心治史,但请以吕诲做中丞。”神宗道:“吕诲因濮议罢,前事未远,众皆以为不妥。”光急争道:“吕诲胜臣十倍,中丞一职,非其莫属。”神宗只得应允。安住了司马光,神宗召文彦博至延和殿,责问道:“招纳西夏降人, 谁语司马光?”文彦博故装颟顸不知。神宗道:“惟尔枢密大臣,乃商之国是,奈何以机密语外?”彦博强颜道:“司马光备位陛下顾问,非外人也。”神宗道:“军机事,他人不得闻,尔焉不知?今后不可更语他人。”
文彦博回到枢密院,忐忑不安,以文书下知延州陆诜,命其注视边事,夏人凡有动静,必详实飞报。
陆诜得令,即告诫种谔,凡有敌情,要及时报告,不准擅自行事。韩琦得神宗手诏,即与薛向、种谔计议。由种谔召名山之弟夷山问何时举事,并以金盂赠名山。嵬名山身边小吏李某,代为收受,应诺归降。陆诜闻知,严责种谔,以违军令论,并上报枢密院,言称:“嵬夷山之言,真伪未可知,请旨令严敕将帅勿动。”神宗怒其阻挠军事,把陆诜从延州调到秦州,以免其掣肘。于是种谔悉发本部兵马,直奔绥州、入银州,围嵬名山族帐。名山持戟欲斗,其弟大呼曰:“兄既约降,为何临期反悔?”其小吏李某举金盂示众,名山投戟归降。共纳酋首三百人,户一千五百,众四万五千一百口,精兵万余,畜十余万。谅祚闻边界叛,亲提大兵围绥州。种谔挥兵对阵,击溃夏军,保住了绥州。
种谔、薛向将收降绥州之事,奏报朝廷。枢密使文彦博、吕公弼言称:“纳降绥州,实为祸胎,夏人必来争,从此后患无穷。绥州当弃。”神宗手诏韩琦:“绥州当守或当弃,可从长计议之。”韩琦使薛向、种谔奏报:据守绥州,经略横山之地,巩固边防,以待时机,尽复西北。
枢密院仍坚持放弃绥州,神宗很是气恼,责备文彦博和吕公弼道:“祖宗建封桩库,志在恢复汉唐旧疆。尔等大臣,不思强国之计,畏敌如鼠;夏人弃暗投明,边臣冲锋陷阵,好不容易取得绥州,一定要弃还他人,自古有守土者,无弃土者,再言弃者当罪。”过后,吕公弼罢同知枢密院事,出知太原府。以观文殿学士陈升之知枢密院事,以三司使韩绛为枢密副使,唐介为三司使。
在提拔陈升之时,神宗曾有意召富弼入为枢密使,以慰太皇太后恩恤老臣之意,传旨召判河阳富弼入对。
富弼从英宗临朝告病在家,后出判河南,四年不入朝。今闻新君仁厚, 朝野平稳,乃昂然应召入对。
这位六十三岁的老臣,多年养生事佛,保养得鹤发童颜,一身福相,只因过于发福,把那偌大的朝服绷得鼓鼓的。本来旧有足疾,再加年老功高, 坐了肩舆进皇城。直坐到延和殿前,方才下来。由内侍搀扶,一步一步进入殿堂,做了一个参拜的姿势。神宗拦住,赐坐,温言问候,说道:“朕临朝以来,内外交困,国用不足,政事百端,望老丞相不吝赐教。”富弼听了这几句话,心里还觉受用,便说:“政事百端,宜付有司。帝王无职事,但坐殿堂,留意人事,能识别朝臣中谁是君子、谁是小人,就可以了。”
神宗对这一回答很不满足,又进一步问道:“眼前饥民流徙,二边不宁,夏人不断生事,当以何策治之?”
富弼道:“饥民历年皆有,委之有司,督责州县,陛下不必躬亲。” 神宗再问道:“前者边臣,兵不血刃而得绥州,有人以为功,有人以为过;有人以为绥州当保,有人以为绥州当弃。卿以为如何?”富弼闻言,提 高了声调说道:“二边和约来之不易,陛下应珍惜之,切忌边臣生事。至于绥州,实为祸胎,夏人必来争,而我欲得,则战端开矣。陛下临御未久,当先布德泽,愿二十年不言兵,国之幸也。”
神宗此时,对富弼大失所望。抬头仔细打量这位老臣,只见他两眼无光,半睁半闭,直挺挺坐在那里,言语之间格格不入。乃以好言抚谕,命其下殿回府。
谅祚前次在大顺城中箭伤,又遭嵬名山之变,病极不治而亡,时年 二十一岁。其子秉常七岁继位,国舅梁以埋为相,遣使告哀,在垂拱殿参驾,呈上国书,要求以安远、塞门二寨换回绥州。枢密使文彦博、参知政事张方平、翰林学士司马光力主纳二寨还绥州,以结和好。丞相曾公亮、知枢密院陈升之沉默不言。神宗皇帝于大庭广众之下,只得应允。诏下至绥州, 种谔以示薛向。向言:“此正商於之地六百里也。一州弃失,二寨不可得, 仍要引起争端,彼等宰臣何其愚耶?争战数十年,得此一州,必欲弃之而后快,要守臣何用?”种谔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把诏命藏了起来。使者来索绥州,种谔道,先交付二寨,再言绥州。使者坚持先得绥州, 种谔道,二寨之北,有三十六堡,以长城领为界。先定边界,再言绥州事。夏使语塞而罢。
种谔以索谈经过报神宗,并自劾违诏之罪。神宗降诏道:“守土御敌, 有功无罪,有臣如此,朕无西顾之忧矣。”嘉奖有功将士,命筑城设防,改绥州为绥德城。于是陕西稍安。

 郑熙亭:河北沧州人,原沧州行政公署专员,河北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56年开始发表诗歌、小说。主要著作有长篇历史小说《汴京梦断》(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东游寻梦—苏轼传》(东方出版社出版)、《大宋河山》(海南出版社出版),2010年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三卷本《熙亭文存》。

编者简介

赵志忠,笔名赵刚,号国学守望者,1973年4月生,河北省献县淮镇人。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等。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社员,诗词中国·中华诗词网2017年度优秀通讯员,采风网2017年度十大新闻奖获得者,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河北省沧州市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沧州市新联会常务理事,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沧州骄子》编委,《诗眼看世界》创始人,采风网沧州站站长,献县知联会理事,献县新联会副会长、秘书长,沧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七次代表大会代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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