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汝城，爹娘在远方
值此清明节，不由地又想起已故的爹娘。莫名地翻着以前的文字，不竟又思绪翻滚中。
流走在指缝间里的时光【壹】
2015年新春:
忙忙碌碌到年三十，忽然想在年初一回娘家去，那里有我年迈的父母亲。想法一旦在心中酝酿，却也马上便成行了。
有父母的地方就是家，这话一点也没毛病。和父母在一起的机会是见一次少一次，何况是年迈的他们。总觉得，人生在世，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久不走动的父亲在侄子们的搀扶下，从老房子里走出来了，今天是我们家几代人同聚的温馨时刻。父亲一听到我们会回来，很是开心，忙不迭地叫母亲把木炭加旺点，自己则如往常样坐在了他的藤椅上，盼望着我们归来。
开饭了，我坐在了爹娘的中间，这是我的父母亲，我的身上流动着他们的血液。母亲眼睛也不好使了，我可以左右为他们夹菜。我平日忙个不停，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父亲的胃口很好，老一辈的人吃过太多的苦，现在生活条件明显地好了，总认为想吃不吃，死了也不值的迂腐旧观念。以致于体重明显超重，连行走都相当困难了。
身体极度虚弱的父亲，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我带了个索尼相机，本想在这四代同堂的日子里，来张全家福，这也是父亲多年来的心愿。可现在的他，脆弱得全没了这种念想，我也只能作罢。我想，我的父亲，不管时隔多年，他的样子，也会永远的活在我的记忆中。
父亲在二哥家艰难地用完餐后，起身要走。我赶紧扶起父亲的同时也差点摔倒。父亲每挪动一步，都需要费很大的力气，不得不让他在先放好的凳子上坐一会儿再走。在不到三十米的距离，父亲停顿歇了三次。在跨过矮门槛时，一生很要强的父亲想借助外力，使劲地抓住门板而不得成。我马上伸出手紧握着他的手，传递着这种血脉相通的力量。
父亲终于坐在了他赖以生存的有限空间里，一个劲的喘气，同时也没忘挥起手说好！好！好！这几个好，对于一生不善言语、本性率真脾气有点急躁的他来说，真的无需太多的语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饭，我们又齐聚在三哥家用餐。可是，这个每年都有他在场的聚餐，父亲却没能参加。尽管三哥家的饭菜很丰盛，却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心里面，满满地失落感在蔓延。
子欲养而亲不待。想到父亲不久后会永远的离开我们，我忽然就有一种想把搁浅在心里与父母有关的点滴文字冲动，像龙应台的【目送】样，将时光定格，然后记录下来…
流走在指缝间里的时光【贰】
2014年炎夏：
我把时光拉回到了,去年那个对于我来说,充满了黑暗的夏，那个我把文字堆在草稿箱，而迟迟没有发表的文字，里面那些或可说或不可说的过往…
“优女…”轻轻的一声呼唤把我从沉睡中惊醒。
"嗯。来了！“我赶紧应着，随即几乎是眯着眼睛走出卧室，径直朝喊我的方向走去。
“我一时找不到卫生间，内急了，裤子全湿了。都在沙发上呆了几个小时。”
“那您为什么早不叫我，您看您一叫我，我就听见了呀。"我赶紧打亮客厅的灯，一边责备起母亲来。顺手把母亲满是尿味的裤子收拾好先搁着。
"你太累了，我不忍心叫醒你。都是这不争气的身子害的，眼睛黑蒙蒙的，头晕乎乎。"
“您以为您还像以前那样健康，都这么大年纪了，哪能没点病痛患难。”我赶紧招呼母亲回房并回应道。
“要不是有你们，我老命早不知道在哪啦！”
母亲翻来覆去的就这么几句，听在我心里，内心却惭愧的要命。
“昨天晚上闹腾了一夜，又是呕吐又是胡言乱语，搞得整个病房一地污秽，后来还是我打扫拖干净的。”在母亲来住院的第二天早上，隔壁陪床的大姐直截了当的数落了起来。
“就是啊，她(指母亲）颠三倒四的，忙得护士也一会进一会出的。”另一位来陪床的大姐也附和道。
我对她们表示深深的歉意，尽量保持微笑，以示对她们表示自己最深深的感谢。
“每当看见她一出去，我们两个就看着她，然后就猜她肯定是想上厕所，忙提醒她厕所就在她旁边。”两位大姐你一句我一言的说道，随至对我这个做女儿的晚上不在医院陪护的抱怨也随之消失。
可是，我刚来县城创业不到一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怀揣着满心的愧疚，临走时我还是再次嘱咐两位大姐，当我和大哥都不在母亲身边时，敬请她们多多留意和关照下为谢。
不想背着太不孝的名声，在母亲输完液后，执意要她晚上回家住。
替年迈有病的母亲洗澡，这是做女儿义不容辞的责任。想着自己为人母的艰辛，再联想到自己也是在母亲的操劳下长大的，我想，这是我乐意去做的。
“真舒服！”母亲坐在澡盆里，乖乖滴听我的指挥，她做梦也没想到我会亲身替她洗澡，幸福毫无隐藏地洋溢在她的脸庞与心间。
母亲骨瘦如柴，年轻时的丰姿早已荡然无存。我轻轻的按揉着母亲干稀的头发，然后自上而下地为母亲清洗全身。些许积泥顺着喷头下的小孔直泻而下……
“十八年后，我终于能和你坐着喝咖啡了。”这是很多年前我看到的一篇文章。多年的执著与支撑，让我终于在这个离自己家乡很近的山城有了一席之地，并能在母亲生病住院时，我能给予的一点最温暖的照顾。
这是母亲平生第一次洗这样的热水澡，对母亲而言，犹如现代人一有时间便去泡温泉和汗蒸样，一次惬意的享受。
流走在指缝间里的时光【叁】
2014年初秋：
"优女，好了点吗？”昏睡中，我听到了母亲急切的询问声。
连日来的操劳，再加上一整个夏天发生的不愉快事情，我终于腰酸背痛的倒下了。很多时候，我更喜欢做一株默默无闻的小草。什么坚强，什么勇敢，我才不愿意呢。但现实告诉我：有时候，我就是隐藏着的大树，很多时候，我不得不坚强，我不得不勇敢！
母亲输完液后就会到我店里来。可我，每天像机器人一样，很多没完没了的事等着我来做。店里货物的种类繁多，杂而凌乱，除了过道，几乎就腾不出空间来供人坐。若有顾客来买东西的话，坐的人还要时刻不停地挪动和变换位置。
母亲总说店门前凉快些，一个人坐在外面。看母亲精神很不好，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尽管丽景名苑小区有我宽阔的住处，但母亲经常老眼昏花的弄错方位，她自己也一点不想过去。
无奈，能在我眼底下看着她，总归也比较好。
马上就得开学了，上三年级的儿子还落下了很多作业。在老师的心目中，我就是那不称职的母亲。去领成绩单时，老师就叫我管小孩要紧，挣钱是次要。
母亲见我又要忙生意又要见缝插针地辅导小孩作业，也非常通情达礼的叫我不用担心她就是了。话是这么说，母亲的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忘记吃药，自己不会滴眼药水。当我把水和药备好，可往往是接个座机或者手机，要不就是做下生意，或者辅导一下小孩，往往也会把最重要的事都忘了。
一生勤劳的母亲，人在县城，心却在家里。常唠叨说某人某人辣椒要卖多少钱？茄子又要卖多少钱？又心痛那些菜地荒废，又记挂着她那片朝天椒与身体状况很不好的父亲。
而我，就在母亲每天唱不离嘴嚷着要回家的劳累中病倒了。
母亲出院了，在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的情况下，而我也在想:母亲回去了，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让我再多次地为她洗澡？
流走在指缝间里的时光【肆】
2014年秋:
时光如梭，日子在繁忙与紧张中度过，不知是生活遗忘了自己，还是自己遗忘了生活。
母亲虽然回去了，却也能时时获知她的消息。
店里因为两个人忙不过来，请了同村的表嫂在这里帮忙，她也像母亲一样牵挂着她那些朝天椒，总是身在曹中心在汉。无奈我只得让她回去后又尽快回来。
“我看见舅母了，脸色很不好，比在你这里差多了。”的确，在我这里，每餐荤素搭配，营养可口。回去后，只知道忙农活又不懂得在饮食上好好照顾自己的母亲，还得照顾一走就气喘喘的父亲。
“舅母问我小孩乖不乖，每天还是那么忙吗？”表嫂回来便带来了母亲的问候。“还有，叫她不要乱发脾气，放点耐心呀。”
知女莫如母，母亲知道我忙得心烦作乱时，火气很大，完全管不了自己。
“还有，舅母说叫我不要跟你说，说你也不回家去看看她，说过之后又解释说也难怪你那么忙。”表嫂每次回家都要经过父母亲居住的地方，所以每次回来，都能带来母亲或多或少的信息。
“舅母，在这里摘朝天椒呀？”“我又不看见。”“那你又怎么摘呀？”“我就乱抓一把，管它是红还是青，不摘的话，也怪可惜的。”
“哎呀，我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头又晕乎乎的。他们也是，也不回来看看我。”在母亲的菜地里，太阳正日高，母亲再次跟表嫂唠叨着。
母亲说的不回去看她，让我心里很内疚。的确，将近40岁了才上县城发展，从最初的连伙食费都挣不到，到后来两个人都忙不过来，到现在请了人也还很忙的境况中，一步一步地发展壮大的。
“走，明天看父母去。”想到母亲几次三番地希望我回去看他们，我的决心已定。
回到家一见到父母，我放下刚买回来的菜，并忙着张罗做顿饭给父母吃。多少年来，我们是吃父母亲做的饭菜长大，成家立业后，每次回家，也是等着父母做给我们吃。
林语堂说：“幸福就是睡在自家床上；吃父母做的饭菜；听爱人说情话；陪孩子做游戏。”父母亲老了，也像孩子样，此时，能回家做顿饭给父母吃，让他们也能感受这种久违了的幸福，确实真好!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我能在百忙中挤出时间回来，我亲手做给他们吃的饭菜，我为他们收拾干净的房间，都让父母笑颜逐开。母亲更是，把刚到屋向我吐露出的郁闷一扫而光。
忙碌过后，我坐在了父亲旁边，爱怜的抚摸着他那有点浮肿的脸膛和双脚。父亲，这个让我提起来就心酸的字眼，让我满满地担忧中意味着他不久便会离我们而去的。
“你还是回去吧，店里那么多事等着你。”父母虽然很想看到我回来，可一想到我太忙了，也一致催我快点走。在父母亲隐藏的万般不舍中，我不得不回到县城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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