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史上最大的葬礼

当时我坐在(凯尔的)皮卡的后座,没有人要跟我说话。他们只是把我带去射击场,所以我射杀了他们。我对这件事感到很抱歉,但他们当时不和我说话。我确信他们已经原谅我了

——埃迪·雷·劳思

2013年2月2日,退伍的美军战斗英雄克里斯·凯尔及其战友在射击场被枪杀,全美国哗然。

杀人者,25岁的埃迪·雷·劳思,也是退伍老兵,曾服役于美国海军陆战队,患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当时凯尔和战友想帮助劳思治疗他的疾病,没想到在射击场设置靶位时遭其背后枪击。

埃迪·雷·劳思(左一)枪杀了凯尔和他的战友理德菲尔德

世人难以用正常人的逻辑去揣摩劳思的作案动机,因为他的精神明显处于病态。但无比可惜的是,美国失去了克里斯·凯尔这样真正的爱国者。劳思杀死了那个德克萨斯人,那个美国英雄。

克里斯·凯尔,本名克里斯托弗·斯科特·凯尔, 1974年4月8日出生于德克萨斯州的敖德萨。他1999年入伍,加入海豹部队三队,2009年退伍,官至海军三级军士长,曾获得一枚银星勋章和四枚铜星勋章。

作为一位狙击手,他是美国军事史上狙击人数纪录最高者(被官方证实的人数为160人),派驻伊拉克期间,他的狙击使无数敌人胆寒。凯尔被敌人悬赏8万美元,得名“拉马迪的魔鬼”(Devil of Ramadi)(拉马迪:伊拉克中部城市)。

服役前,凯尔是德州一名正宗的牛仔和专业的野牛骑手,出生在基督教家庭(父亲是基督教会的神职人员),从小喜欢打猎。在人们的传统印象中,这是一个经典的“美国形象”——白人,牛仔,拥枪,笃信基督教。在以“剽悍”著称的德州,这样的人大概率是“爱国者”,美国式英雄主义的代言人。

十年军旅生活绝非容易。在伊拉克战场,面对各种各样的敌人,凯尔体现出专业的水准和强大的心理。作为狙击精英,他狙杀各种目标,拯救无数战友。对敌人来说,他是噩梦,是魔鬼,是恐惧的开始。

关于狙杀一名用手榴弹进行自杀式袭击的女性“平民”,他表达的观点也非常朴素:“我要确保她无法带走任何海军陆战队士兵的生命。很明显,她不是只想杀死他们(海军陆战队士兵)。她根本不在乎身边的任何人是否会被手榴弹炸飞或是被子弹消灭,包括路上的孩子们和房子里的人们。

克里斯·凯尔的服役生涯与伊拉克战争联系紧密。十年间他四次前往伊拉克战场,经历了伊拉克战争中的多场主要战役。而这场战争,可以说是二十一世纪以来最重要的战争之一。

自2003年多国部队进攻伊拉克起,至2011年奥巴马政府主导的美军撤离行动,伊拉克战争打了八年多,消耗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然而,就连战争打响的原因都充满疑问。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未能寻得,伊拉克新政府的建立也跌跌撞撞。美军有四千多人在伊拉克丧生,伊拉克平民也有十一万人死亡。

这场战争的争议从未停止,在美国国内涌起的反战情绪也让驻伊美军处境尴尬。可是,对于每一个志愿报效国家的美国军人来说,他们值得美国人民的尊敬,因为他们并不是政客,没有从战争中攫取利益。克里斯·凯尔就是这样一位纯粹的美国军人,不为私利,只为国家。

2012年,退役后三年,凯尔的自传《美国狙击手:美国军事史上最致命狙击手的自传》出版。此书迅速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美国人民开始了解这位“传奇”。但没想到仅过一年,就传来噩耗。

2012年1月,克里斯·凯尔与妻子

在美国加州彭德尔顿军营签售自传

以凯尔自传改编的电影《美国狙击手》于2014年上映,随后获得第8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提名,第86届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年度佳片奖,和第15届美国电影学会奖年度佳片奖。

影片中虽有大量战场画面,却不仅仅是宏观的战争场景,而是以克里斯·凯尔的经历切入,从普通军人的视角看战争,看凯尔的成长和私人生活。

好莱坞的“活化石”,克林特·伊斯特伍德(Clint Eastwood)执导了这部自传体电影。现年90岁的他既是殿堂级的好莱坞演员(《黄金三镖客》《廊桥遗梦》《不可饶恕》),也是殿堂级的好莱坞导演(《萨利机长》《理查德·朱维尔的哀歌》《百万美元宝贝》)。

老先生看惯了大风大浪,已经不再讨好潮流,其创作风格以写实为主,重视细节。在《美国狙击手》中,他也是事无巨细地描摹凯尔的生活,全程平淡,但充满力量。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与饰演凯尔的布莱德利·库珀

在电影《美国狙击手》中,观众有幸能以生活化的视角去观察一个“高大全”的英雄人物,然后即可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符号化或是完美的“宣传典型”。克里斯·凯尔首先是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普通人,然后才是媒体和老百姓眼中的“美国英雄”。

而凯尔身上所展现的品质和英勇的行为,终使他有别于其他人。崇尚自由,自强自立,热爱国家,慷慨奉献,这些内涵恰恰契合了美国精神。“不要问国家可以为你做什么,你应该要问自己可以为国家做什么”(约翰·肯尼迪语)。很明显,克里斯·凯尔已经为这个国家做了足够多。

子弹杀死了那个德克萨斯人,但杀不死他的精神。在克里斯·凯尔葬礼举行之日,无数民众举着国旗和向凯尔致敬的标语等在送灵道路两旁,最后一次向这位美国精神的守护者道别。

当天的阴雨也未能阻止美国民众前往葬礼,那或许是美国军队历史上最宏大的葬礼。一个国家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人,才慢慢变得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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