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散之草书《李白草书歌行手卷》 | 金陵四家研究 | 学术动态 | 求雨山文化名人纪念馆
林老散翁之草书《李白草书歌行手卷》是先生上世纪七十年代书法精品的代表作。林老在七十年代初期曾在同一种纸上写过多卷此一内容的手卷。
林筱之先生藏有长近五米的大字本手卷,每行二至四字不等。林昌庚先生藏有每行四至七字不等的手卷。此卷馆藏精品是先生一九七四年所书,每行三至五字不等。字之大小介于前两卷之间。另在王朝画廊的林散之书法展及宋玉麟先生处曾见过相类的书作,无不精妙绝伦。
这类书作的用纸非常奇特,与林老写于宣纸上的书作迥异。笔者在《林散之书法艺术赏析》第一版中以为此纸是“浙闽—带产的皮纸”。后安徽的大师兄冯仲华先生见书后特地来信指出此纸产于安徽安庆,是一种土制的桑皮纸。笔者在一九七二年也得到过林老寄来的用这种土报纸书写的三尺条幅张继《枫桥夜泊》,这是我得到的林老所赐的第一张墨宝,弥觉珍贵。此纸淡茶色,很薄,纤维细而疏松,呈半透明状,因怕损坏,且笔迹虚糊,笔枯处若有似无,故立即拓裱,谁知一经拓裱,书作顿时改观,精神百倍,枯笔处丝缕清楚,笔笔到位。可惜后被人借去作书法教学用,至今未还,令人想起,常耿耿于怀。
正因为此纸与众不同,故书写效果尤为奇特。当浓墨书写时,因纸薄能力透纸背与它纸无异,但写到墨枯时,因纸质疏松而出现似有似无,如梦如幻不可名状的笔道,给人以诗的韵味,就像步入仙境如烟霞般的感觉。若细观之,笔笔能留,且直中寓曲,曲处求直,绝无飘滑之弊病。这又与林老数十年如一日临池不辍,笔能煞得住纸的功力有关。“功力”二字无法量化,看来有点玄。但常人笔下的线与林老的线就有差异。诚如清代龚贤所云:“画师用功数十年,异于初学者,只落得一厚字。” “厚”就是功力所至 。
散翁惯用长锋羊毫笔,执笔又是腕直掌竖,双苞回腕古法,书写时用肘带动臂腕,笔笔中锋。此卷除“古来万事贵天生”的“来”字首画,切下横出,锋呈偏侧外,其余基本中锋。而此笔用偏亦为变换节奏,偶一为之。林老草书用笔技法十分精湛。笔能压得下,提得起,点画与引带主次分明。转与折亦交待清楚,绝不含混。
再从单字结体来看,正侧大小无不随心所欲,字字势圆气满,八面拱心,不露圭角。他曾说过草书应似打太极拳,不能抬肩露角,露角即破绽,要进退自如,笔圆势圆,字相连属。即便笔锋煞住,藏锋内敛,但与下一字仍然笔断意连互为顾盼,一气贯注。
手卷的章法很难处理,因一行仅三、四字,还来不及俯仰正侧的转换,即要换行,因此行气极难流贯。林老往往用蘸一次墨连写数行的办法,从墨色上使其行气绵延,从而形成块面的疏密节奏。此卷因是皮纸,无法表现生宣湿墨洇化的韵味,但浓枯的变化十分强烈。当笔写到无墨时,林老用笔锋稍一翻转,又写出墨道来,于是形成多次的浓枯往复交替出现的节律变化。
林散老写此卷时已经七十七岁高龄,但对于大器晚成的林老来说正是精力充沛,笔力扛鼎的全盛时期。由于散翁一生痴于诗书画艺,并打下坚实的基础,故能在晚年书作中洋溢出虽动犹静,沈凝郁拔的书卷古气。书作的气息意境是书家人品道德学问修养的必然反映。林老此作似胜过王铎。这一点散翁之婿扬州李秋水先生在给我的信中称;“王孟津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行笔如崩雷掣电,然发泄太尽,少含蓄,沈尹默先生谓其;'犹嫌烂熟能伤雅,不羡精神王觉斯。’……若将王铎与林老的书作作一比较,不难发现王觉斯的毛病,林老是没有的。”李老的这一评价是很有道理的,我们不妨将林老的精品佳作与王铎的书作作一比较,不难得出公允的结论。
作者简介
庄希祖,原名熙祖,浙江宁波人,1942年2月生于上海,1972年起先后师从萧娴、林散之、高二适、章诚忘先生研习书艺古文,著有《中国书法全集》第二十卷等,晓庄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