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炉:也说好色

也说好色

文 I 赵安炉

今晚，吃完素斋，太饱，倒不是白吃白不吃，实在是素斋种类多，品相好，味道佳，不知不觉中就把胃填得超负荷。到游泳馆后，不宜马上游泳，又觉天色尚早，就融进操场里步行锻炼的队伍。倒退半圈，身边忽然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奈儿”，原来是我刚超越的一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踏着操场上做操的音乐声，有节奏地一步步倒退着。闲得无事，就打量起眼前这女子的背影。身高约163，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裤边和袖边的三条白线非常醒目，白色运动鞋，青春而动感，被染成淡棕色的头发高高束起，露出长长的脖子，皮肤白净。《诗经》上说“素以为绚兮”。“素”，就是白。女子生来皮肤白是最难得的，所以，民间也有一白遮千丑之说。女子偶尔回头察看身后的路况，我只能看到她半张脸的一半，算不上漂亮，然姿色尚可，从脸相和体态判断，年龄约35—40之间，体形属中性丰满形的，虽然不胖，然腰已不细，有开始发福的迹象，走路的姿态算不上婀娜，但亦有几分韵味。

顺着步行的男人经过女子的身边时，大多要看上几眼，我在想，是什么吸引了男人的目光？是服饰还是容颜？或许是闲得无聊眼睛没处放。不久，迎面走来一伟岸男子，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女子，简直是目不转睛，当他快要接近女子时，明显感觉到他有意放慢了速度，顺走的速度肯定要比倒退的快，这男子人高腿长，眼看就要超过了她，结果他故意就一直保持着与她同样的速度，并列着，频频侧目。好色！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肆无忌惮地看女人，我倒有几分欣赏他的“色胆”，于是，有心打量起这个男人，当我的目光聚焦到他的脸上时，顿觉几分眼熟，恰好他的目光与我对接，刹那间，他的脸上呈现出略显尴尬的表情，于是，我知趣地蓦然转身，装作不认识，掉头顺走。

其实，好色不能算是件可耻的事。从心理学上来说，好色的人容易长寿，这大概与古人看花时觉得养眼养心是同样的道理。在儒家圣贤的世界观里，食色乃是人之本性。孟夫子说：“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他公然责骂不好色的人是瞎子。当然，古人认为的好色指的是好色而不淫，当年一代帝王李隆基，见儿媳杨贵妃色艺俱佳，遂起色心，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夺走儿子寿王李瑁的妃子。这似乎已经逾越了好色的界限。

庄子有“哀莫大于心死”的说法。心所为何物？我认为是“好色”，因为“好色关乎心灵”。相当一部分人不理解，总认为“好色关乎下体”，这种观念只停留于肉欲，而没有抵达美，否则，你就不能理解在巴黎的大街上为什么到处是裸露着上体的美丽雕塑。从这个层面上说开来，齐白石93岁时欲再续弦就不难理解了，当时，给齐白石介绍了一个44岁的女人，他摇着头说，44岁，太老了，又不好看。后来给他觅得一位22岁的俊俏姑娘，老人很是喜欢，不过，还没等到结婚，白石老人就去世了。

好色应有度，如果一个女子当真绝艳，看一眼便可把她刻在脑里，如果看一眼依然不深刻，那么，多看也枉然。何况男子看女子也得含蓄一些，矜持一些，如此才显出男人的风度。如果，确实仅仅看一眼，不足以铭记，或不过瘾，那么，允许你看第二眼或第三眼，但前提是不能装出一副饿死鬼一般贪婪的模样。《诗经》里有句：“有美一人，婉如清扬”。一女子若有清扬之美，兴许，远观近看，都有一股仙气散发，这样的女子身上才洋溢着婉约、飘扬的大美，看一眼足以梦回三秋。

作家木心孑孓一身，终生未娶，晚年的他也承认自己好色。他在《回忆录》里说，少年时，他满怀期待去见一个与他书信往来了三年的女友，但因为对方的容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两人在一起非常勉强地吃了饭，散了步，此后再无联系。他写诗说，好看的人，咬指甲尤其好看。

如此说来，天下男子皆好色，当为英雄本色也。

好色，不单单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亦好色。据说古时男子提亲，若是提亲对象长得俊秀，姑娘定然娇羞地说，终身大事全凭父母作主；若是不满意，一定会说，女儿还要孝敬父母两年。英雄救了美女，如果英雄是位帅哥，美女会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唯有终身相许；不然，美女则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回报，只有来世做牛做马，以报大恩。当年，陆小曼兴许就是看上徐志摩的年轻才俊才弃了“原配”与之成婚的。

女人不但好色，还喜欢男人好色。试想一下：假如女人今天精心打扮一番出门，一路上都是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单位里又是一群熟视无睹的榆木疙瘩，想想漂亮的服饰没人赞，姣好的身形无人赏，那生活有多乏味！但男人若现出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盯上三五分钟，女人又会杏眼一瞪，心里暗暗骂你：色狼！

专栏作家:

赵安炉

中国民俗摄影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数次获潘天寿艺术奖、柔石文学奖。出版散文集《草堂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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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温馨港湾

编辑:濯清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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