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杂谈：消防学科发展靠领袖
浅谈科研领袖人物在消防科学发展过程中的领导作用
最近，和海内外不同的反响充满网络。笔者比较赞成领袖人物在科学发展中的推动作用，现以本专业为例，谈谈科研领袖人物在消防科学发展过程中的领导作用。
说起消防工程，最大的学术贡献者，是学术界公认的“美国消防科学之父”哈佛大学
Emmons教授。二战中，Emmons在加州理工作访问学者，和钱学森、郭永怀、林家翘是同事。美国燃烧学术界的大牛大多是加州理工出身，特别是现在的燃烧权威FA Williams（是Emmons的学弟，至少十年）。后者及其校友们都把冯卡门当作近代燃烧科学先驱。在冯卡门的带领下，加州理工进行了广泛的燃烧研究，影响了Emmons教授的研究兴趣。战后，Emmons在哈佛拿到教职，从事燃烧研究。据同时代的Hottel教授（MIT教授）回忆，是他把Emmons教授的研究兴趣引入到火灾领域。俩人共同领导了五十年代美国为对付苏联可能的核战争而引发的Mass Fire（直译为全面大火，过去是核弹爆炸之后产生的现象，现在是野火中常见的现象）研究。
那么，Emmons的学术贡献如何？1954年，Emmons到英国B Spalding处作半年的访问学者。当时Spalding正利用俄国燃烧科学大牛Zerdovich的方法，提出了燃烧传质理论（或称Spalding B-Number理论）。Emmons结合Spalding的理论，提出了火灾理论中经典的Emmons问题理论解，就是把Spalding B-Number理论从简单的油类火灾推广到有流动情况下的燃烧传质问题，给出了理论解。后来，他的学生J DeRis又把Emmons问题推进一步，解决了火灾蔓延过程中的理论解；学生D Evans和Miller推出了所谓的HAVARD火灾模型；学生Tamanini最早研究火灾的计算流体力学，并在爆炸领域作出贡献；学生C Beyler研究了火灾中的不完全燃烧问题。这样，Emmons在火灾领域的成就随着学生在各自领域的成功而发扬光大，所以大家公认Emmons为美国消防研究的第一人。
通过几代学生的研究成功，Emmons及其团队试图利用当时的大型计算机来预报火灾的发展，就是HAVARD代码。后者是第一代火灾模型，对后来者的影响很大。 1980年的MGM（米高梅）旅馆大火，底楼失火，而大部分死者位于楼层高层（类似于洛阳东都商厦大火）。Emmons最早应用HAVARD代码模拟了当时的火场发展，是火灾模拟的开创者。美国在1970年代，随着化学工业的发展，带来严重的火灾问题。另外，NASA的宇航员在氧舱丧生事件，刺激了消防的研究，当时Emmons的团队是NBS（国家标准研究所）和FM（保险公司）之外的主要研究单位，控制了大部分资源，也影响了美国消防研究的发展。另外，Emmons教授曾经受命在1960年代花两年的时间，调查十几个国家的火灾研究，制定美国的国家科技研究策略，在没有互联网的情况下，他是亲自飞到那些国家实地考察的。在信息不很发达的60年代，Emmons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国家信任的结果。和工业领域，政治领域不同的是， 学术地位是同行公认的，不能指定，不能操纵。Emmons的领袖地位到底是不是成功的呢？从他的学生当今占据的位置来看，Emmons当之无愧是美国消防研究之父。有理论贡献，有制度贡献，有桃李成果，大师也。
那么，是否要在学术界才能成为科研领袖呢？消防工程是应用科学，自由探索的余地不大，但是，一位普通的消防硕士，P DiNenno以自己的方式影响了美国消防事业的发展。 DiNenno，马里兰大学消防工程系1977级毕业生，工作之后敏锐地注意到火灾模型的发展，又回到马里兰大学做兼职老师，开始火灾模型课程，结合当时的应用实践，推动本学科发展。其后，他盘下了一家小公司（休斯合伙人公司），与美国海军建立了良好的研究关系（海上特别关心火灾安全问题，一旦失火就意味着丧失了动力，听天由命了。）1988年，他敏锐地注意到消防科学的理论成熟，提出并推动了本学科的理论手册（不同于定性的、大杂烩型的NFPA消防手册，SFPE消防手册非常注意原始的理论，处处定量化。），把消防科学的很多理论系统综合到一起。之后，SFPE消防手册的发展是在他的领导之下进行，那些可以在消防领域称为专家的人，不得不接受他的团队的评估。DiNenno本人，对气体灭火剂研究有很深的造诣，是SFPE该章节的撰稿人，当之无愧的行业专家。另外，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聘请他作顾问，和FA Williams一起直接指导美国国家的安全战略研究。小人物，一样可以作大领袖。
怎样才能作领袖呢？领袖是天生的，也是天时地利相结合的结果。如果没有看准时机，作出相应的努力，不过是聪明人，很难说是领袖。领袖人物通常出身名门，如加州理工冯卡门的团队就贡献了不少的领袖人物。领袖人物的见识也是与众不同，通常作学问的领袖人物数理基础扎实，直觉领悟惊人。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能力极强，才能从简单中看到机会，从复杂中看到原则。看文章只看开头和结尾，完全能够预见过程，这是一种常识，只有见多识广才能办到。工程领域的领袖是非常重视团结人才的，通过组织会议，扩大交流来发现认识人才。我国有很多人才隐藏在政府和民间，因为没有自发的组织（如专业协会制度）来保证他们的发挥空间，这是需要值得注意的一件事。
那些在美国拿学位的中国人为什么不肯回国呢？因为美国有正常的经济和评价制度，可以让人得到正确的评估和出头机会，例如教职和科研制度比较正规公平。那些功成名就的教授们为什么希望“爱国”呢？因为他们不缺见识，但在美国养不起队伍（人力成本高昂），文化差异容易产生误解，信任危机产生保密问题等等，还需要有更大的挑战。搞学术的人，最看重的是开创一片新天地，而国内的大量空白和差距，才是自由发挥和破立开创的最好场所。台湾曾经发生过的留学并返乡之潮，大陆正在进行中。
在西方的语境下，Leader（领导）是一个正面的概念。西谚云，被狮子领导一群的绵羊，胜过被绵羊领导的一群狮子，因为社会分工不同，制定方向不需要民主，埋头苦干不需要战略眼光。能够得到上级信任，下级追随的领导，就是成功的领导。我国的舆论拼命贬低学术领导的作用，强调人民群众的自发领导，实在是不合潮流的一件事。开发水稻的专家袁隆平，有贡献，有功劳。但若以理论，制度和桃李这三个角度来衡量，则很难说是大师的。而我们把他当作Role Model， 有几人能够重复他的成功呢？其宣传的负面影响，不可以不察也。国内学术屡屡失范，也是因为没有正常的学术传统造成的。学术建设，呼唤领袖。
有道是，十年树木百年人，学科发展需长程；大浪淘沙出领袖，团结协作志成城。
注：36safety对于文章所代表的立场以及专业性不负任何责任。
注：本文得到麻庭光博士授权并允许转载。
麻庭光博士为美国俄克拉何马州立大学消防与安全技术系助理教授。
从事消防行业多年。
麻庭光博士系列：